我跟着姨,来到了姨夫家中。
那天离开大山的时候,我们是坐着村里的马车,绕行了很远的路,并没有攀山而过。
我在行路的那天晚上,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母亲无力的在遥遥向我招手,使劲的喊我:二孩儿,二孩儿!
我拼命的跑过去想拉住母亲的手,可是我明明在朝着母亲的方向追赶,母亲却离我越来越远。
后来,在我身旁的路边,陆续出现了父亲,姐姐和两个弟弟,他们都在学着母亲喊着,二孩儿,二孩儿。
就连两个弟弟,也懵懂的喊着,二孩儿,二孩儿。
后来,姐姐开始她最喜欢的跳皮筋,就那么一直跳着,跳着,我去喊姐姐,她也不理我,我于是再去喊爸爸。
爸爸却只是蹲在那里抽旱烟,仿佛根本听不到也看不到我。
我感到深深的绝望,不停的流着泪。
后来,我是被姨拍着脸拍醒的。
【别哭了,到家了!】姨把我从梦中用力的拍醒。然后,把我拉进了一个陌生的屋子里。
屋里的陈设很简单,没看出来一点有钱人家的痕迹,当然,再简朴,也比我家那个茅草屋要强上太多太多。
在屋子中间的旧布沙发上,一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中老年男人正在桀骜的抽烟,他秃顶很厉害,看着就是那种标标准准的地中海。
不用问,我也知道,这人就是姨夫了。
而在这家里,还有两个明显比我大上几岁的女孩儿,她们看我的眼神,没有一丝的善意,带着几分嫉妒和戏谑。
【这是你的两个姐姐,招弟,盼弟】姨很简单的给我介绍了一句,随后对着家里人介绍道:【这是步清风,也叫二孩儿。他。。。】
【这就是你五千块买回来的崽儿?】姨夫开口了,话语非常冰冷,不带丝毫感情,如果非要说感情的话,那应该是深秋夜里的寒风一样,如刀刮我的心灵。
我也没有答什么话,而是紧紧盯着桌子上,她们没吃完的鸡腿,馋的不停吞咽口水,我不知道自己多少年没有吃过肉了。
看见肉的瞬间,我的内心里早已没有了其他任何事物。
【给你。】姨夫走过去,拿出鸡腿就塞给我。
可是他说着给我,却没有半点怜爱,语气还是那么冰冷。
姨夫姓王,叫做有生,他的子嗣,应该是新字辈,所以,姨夫给我起名,叫做王新生。
姨夫家里的族谱上,新字辈的每个家庭,都必须有家人继承族谱上的位置,可是姨夫家却只生下了两个女儿,到想要三胎的时候,姨的身体却发生了不可言明的变故,再无法生育。
极度重男轻女的年代,女孩儿是没资格上族谱的,是名副其实的外人。
那个年代,一般家庭哪有条件去找小三呢,就算找了,生的孩儿也绝不会承认,更不能上族谱的。
这可把姨一家人愁坏了,成了姨和姨夫一家人多年来的心病,直到招弟和盼弟都分别十三岁、十五岁了,才终于想起了那个穷山沟沟里的步家。
于是,他们想起了过继这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