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的绿皮车特点就是无法想象的拥挤和慢,车上挤满了人,散发着各种各样的味道。
苏国强扛着两个行李在前面开路,终于护着苏如美平安抵达车厢,车厢一共有六个床铺,分布在包房的两侧,分为上铺、中铺、下铺。
这年月买票是没有办法选择位置的,全凭售票员人工操作。
姐弟两人的运气不算差,买到了左边的下铺和中铺,苏如美指挥着弟弟将行李放好,然后一屁股坐在下铺的位置上长舒一口气。
“强子,下铺给你,我睡中铺!”
“行!快到饭点了,我去买饭,姐,你想吃什么?”
苏如美被挤得哪还有胃口,说道:“你随便买点吧!”
等苏国强走后,车厢的乘客陆陆续续的进来了,火车快要出发的时候,苏国强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瓜子花生,饼干饮料,泡面水果,应有尽有。
他把东西放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姐,一不小心买多了!”
苏国强是家里的老幺,他出生的时候家里的条件好了许多,白氏又比较偏心小儿子,家里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是先紧着他,所以将他养成一副花钱大手大脚的样。
以前苏如美没少因为这点教训他,可苏国强就是改不掉。
苏如美笑了笑,“没事!吃不完带去羊城吃也一样,反正浪费不了!”
苏国强觉得二姐变了,眼前这位一脸无所谓的女人还是他那个抠抠搜搜的二姐吗?
该不会被王腾飞那个王八蛋气糊涂了吧!
他小心翼翼打量苏如美的神情,发现对方真的没有生气后就放下心了。
因为有苏国强这个五大三粗一看就很不好惹的弟弟,苏如美这一趟火车之行非常顺利。
可到了羊城后还是出现了意外,羊城火车站的面积极大,受改革春风的影响,无数怀揣着梦想的年轻人拿着行李前赴后继的涌来。
人潮涌动的火车站不仅有背井离乡的打工人,还有一群恶狼虎视眈眈。
苏国强去上厕所,苏如美拎着两个包在大厅等待,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一股巨力袭来,手里的包就扯着她摔倒了。
抢包客没有想到这个女的把包抓得这么紧, 他注意这个女人很久了,虽然穿着很朴素,但鞋子干净,衣服裤子没有褶皱,说明这个女人不是挤硬座的。
这年月能坐卧铺的条件能差到哪里去呢,所以他趁着那个高大男人上厕所的功夫就冲了过来。
苏如美倒真的没有想到抢劫的人会找上自己,而且对方一把没有抢走包后竟然直接扯着她在地上拖行,若是这包里没有她和王腾飞的结婚证,她肯定就会松手,毕竟从存折取出来的钱她都贴身放着。
只要一想到结婚证若是丢了,她离婚的计划就会拖延且有可能出现变故,苏如美觉得身上的痛算不上什么。
一个男人扯着包,包的另一边还拖着一个女人引起的动静自然不小,周围的乘客有的选择漠视,有的想上前,可脚挪了挪又缩了回来,能在大庭广众下干抢劫的勾当,背后肯定是有一个组织在撑腰,自己贸然出手帮助,会不会被人怀恨在心,蓄意报复?
苏如美嘴里大喊着抢劫,半天没见人上来帮忙,心就凉了半截。
人群中突然发出一声暴喝“住手!”,一个身影冲了出来,对着抢包客一个擒拿手就将对方按在地上,行李包伴随着抢包客的一声惨叫脱手,苏如美紧紧抱住尼龙包,舒了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朝出手的男人感激地说:“同志,谢谢你!”
男人肤色古铜,穿着淡绿色的衬衣,背着一个军用双肩包,身材伟岸而挺拔,长得相貌堂堂,一脸正气,他抬眼扫了扫苏如美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你!”苏如美刚说完,腰腿处就传来一阵刺痛,她提起裤腿一看,小腿处已经磨破了皮。
苏国强从卫生间出来就听到外面吵嚷着抢劫,他顺着人群的方向一看,就瞧到自家二姐狼狈不已的模样,哪能想不到发生了什么,二话不说冲上来就要给抢包客一脚。
苏如美赶紧拉住暴跳如雷的小弟,“强子,别动手,莫要伤到这位同志!”
苏国强被二姐拉住,理智瞬间回笼,看了看扣住抢劫犯的男人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兄弟,谢谢!今儿多亏有你!”
男人面无表情的颔首,“这人我会送到附近的公安局,你们和我一起去录个口供吧!”,态度不容置否。
背包客连声求饶,“兄弟,别啊!我就是一时糊涂,你放了我,我以后定不会再犯......”
男人目光凛冽,手臂略微用力就疼得抢包客龇牙咧嘴说不出话。
姐弟俩跟着他去了火车站不远处的警察局录口供,同时得知了对方的身份,单卫西,人民解放军,回家探亲,在火车站路见不平出手相助。
因为有这一层关系在,他们的口供录得异常顺利,出了警察局,苏如美长舒一口气,苏国强从怀里掏出一包烟递给单卫西,笑着说:“单哥,今儿得多谢你,不然按照我姐的轴性子,铁定吃大亏!”
单卫西木着一张脸摆手说:“我不抽烟!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
苏国强尴尬地挠了挠头出声邀请对方吃饭,毫无疑问得到对方拒绝。
三人分开后,苏国强忍不住低声说:“这位单兄弟哥若不是他出手救了你,我都以为咱俩有仇,他咋总冷着一张脸,跟谁欠他一大笔钱似的。”
“可能是他天生冷脸吧!不过这人的心地倒挺好的。”苏如美一边说,脑海却在回忆路线图。
她上辈子在羊城呆了好多年,按理说应该很熟悉,但羊城的发展一天一个样,她搜肠刮肚也只得到一个模糊的路线,她只能在路旁,招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苏如美熟练报出一个地址。
苏国强又被他姐的奢侈给震住了。
苏如美不自然地挪了挪脚,“我身上到处都痛,走不了路!”
这是大实话,她身上被磨掉不少皮,在警局的时候,虽说有女警给她上了药,但6月的羊城骄阳似火,即使只走了不到一百米,苏如美的背后就浸出一层汗,落在她的伤口上火辣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