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皇帝要私下去宫外,小太监原本心里是要拒绝的。因为搞不好这是要丢命的差事。可小太监自打进宫,有十多年没出去过了,架不住心里的好奇就答应的下来。
再说自己带着皇帝在京城玩耍一天,说出来是何等的风光。经此一事不就是告诉了宫里上上下下的奴才,自己是皇帝的心腹了嘛。
第二天,天空还是一片灰白的时候,小太监背着一个包袱跟着皇帝藏到了去宫外拉水车的大桶里就准备出发了。车队通过了一道道宫门,守卫的士兵带着困意粗略的查了几下后就放行了。
原先还担心被守卫查到的小皇帝,这时却抱怨起这些士兵来。抱怨这些人查的不用心,这么轻易就能让人出宫。如果来个刺客怎么办,朕的安全怎么保证。
福临和小太监在桶里半蹲着晃荡了好一会儿,在快到西直门的时候有人揭开了水桶盖放他们俩人离开。
此时的天已经大亮,东边的日头也露出了一角。寻找到一处僻静的角落,福临脱去了太监服换上了宝蓝色的男袍,小太监也从包袱里拿出一身藏青的袍子换上。
福临一边看着自己的新袍子,一边问太监:“这水桶里藏人,看来早就有了吧。”
太监尴尬的一笑:“主子说的是,原本是有些奴才们得罪了主子怕没了性命,就花些银子从这里逃出去而已。”
“逃出去就不怕官府追查吗?”
“当然怕!不过是宫中必死,逃出去还有一线生机罢了。”
“照你这么讲,想出这桶里藏人办法的奴才,还能积下不少阴德。”
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太监赶紧转移小皇帝的注意力:“主子,奴才去拦个车来,去广渠门的事要紧。”
“你快去,朕在这里等着。”
小皇帝第一次出宫,环顾四周时觉的什么都好玩,兴奋的表情就写在脸上。见周围小院子里都有冒烟的柱子。这在宫里他是绝少见到了。
他常听下面的官员说什么人间烟火气,他这回可算亲眼见识了。又想起教自己读书的师傅常提到《东京梦华录》,说记载着当年宋的都城东京(开封)曾是何等的繁华。福临就一直脑补着大清的都城是什么样子。
小太监终于拦下了一辆驴车,赶车的把式是个老汉。听说他们要到广渠门,就伸出了五个指头,小太监一看明白了,便掏出了五钱碎银子给了车把式。车把式接过钱看都没看,单手扬鞭在空中用力一甩,甩出了一个鞭花。
“啪!”的一声。
驴子听到信号,就拉着三人奔向了广渠门。一路上老汉挥鞭不停,驴车带着只争朝夕的精神,一路以火花带闪电的速度到了广渠门。等两人一下车,车把式调头就跑了。
小皇帝和太监望着远去的驴车,不理解这家伙跑这么快做什么。
车夫一直跑出去二三里后才放慢速度停到路边。老头回头看没有人追来,紧张的心情才平静下来。他乐呵呵的掏出这五钱碎银子,两眼端详了许久,自言自语道:“遇到俩傻子,我伸手说要五文铜钱,却付了我五钱银子。”(古代1斤=16两,此时1钱=3.75克,他收到六七倍的工钱)
车把式在高兴了一会儿后又伤心起来,“早知道那俩人是傻子,我就把两只手都伸出去了。如此一想车把式觉的自己又丢了五钱银子。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福临这主仆二人只记得鄂硕家在广渠门一带,却不知道具体位置。看着一排排的胡同巷子有人进进出出,福临小声的骂着太监。
“你这奴才,怎么不记好了地方,看朕回去不收拾你。”
也许坐了一路驴车颠簸的累了,在一户人家大门口,福临见门前有一对小抱鼓石(俗称石狮子),便一屁股坐在了上面。小太监则低眉弯腰的在一旁不敢说话。
正所谓没有“巧”事,怎么会有“巧”字。这时听见福临身后的大门“吱~”的一声打开了半扇门。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子伸出了脑袋,这孩子大脸小眼小鼻子,虽不好看却满是喜感。
看到了门口的两人,有一个还坐在了自家的门墩子上,生气的问道:“为什么坐在我们家门口,再不走我阿姐就出来了。”
气头上的福临一听这话,也瞪起了眼说道:“你阿姐来了如何,难不成还要打人不成?”
小男孩听完,觉的门口这俩货不是好人。眼睛一转想起了阿姐的常用的手段,回身抓了一把土朝着福临就扬了过来。小孩子手不大,抓的土也不多。虽然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啊。
小太监在边上一看这不要命吗,这么小的刁民就想害皇上。冲上去就要打小孩,小家伙吓的转身就跑,嘴里喊着:“阿姐,有两个人要偷咱家门口的石墩子。”
福临听了这火气直接窜上了头顶,这出宫还不到半天,一国之君就成了偷东西的贼了,还是偷石墩子。这得多缺心眼才偷那玩意。
福临和小太监紧跟在后面进了这家院里。不一会儿,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姑娘从后院疾步走了过来,后面跟着刚才的男娃,男娃后面还有一个更小些的女娃。
为首的这姑娘身穿白缎子镶蓝边的介衣(一种袍子)。白净的脸蛋眏有少许红色,显的很是俊俏。再往手里看却是画风突变,她攥着一根半人高的烧火铁钩子。这场景和林黛玉倒拔垂杨柳的一般,让你不知该叫对方是“姑娘”,还是称呼一声“壮士”。
姑娘现身自带气场,一边走一边用清脆的声音说道:“哪个不长眼的,也不打听打听我父亲是谁,敢来偷我家的东西。”
乌兰珠到了前院,见两个人竟敢闯进来。正要骂出声,但看到样貌后一 下子认出来这不是前几天在皇宫里见过的皇帝吗。还有边上的那个死太监也是见过的。
自己是该退回后院装没看见,还是走去磕头行礼呢?乌兰珠没主意了。福临也同时瞧见了她,眯着眼看着乌兰珠说道:“都说物随主家人,依朕看你家的这石墩子比宫里的还要威风。”
小太监这时也看清了出来的女子是谁,一脸不可置信的指着乌兰珠说道:“我说这小子扬沙土的架式这么熟悉呢!原来这是你们家的独门绝技呀。”
姑娘被说的不好意思了,同时也有些慌张,皇帝不高兴要杀自己弟弟怎么办呢?得要想办法赶紧补救一下。
还没等乌兰珠想出什么好的说辞辩解,福临却开口解了围。因为他饿了,从出宫到现在没有吃东西呢。
“朕饿了,快去找点吃的东西来。”
“你们随我来,乌兰珠也没多想,直接把他们带进了南边的厨房。这屋里热气腾腾,空气中还弥漫着米面的清香。
乌兰珠翻开一笊篱,一笊篱刚蒸好的“饽饽”出现在大家眼前。乌兰珠拿筷子直接扎了一个举到福临面前。
福临伸手去接,一把握住了乌兰珠的手,乌兰珠急忙甩开手,不好意思的后退了一步低下了头。
人要是饿了什么都是好吃的,普通的“饽饽”福临竟吃出了人间至美的感觉。什么御膳房,什么狗奶子沙琪玛都不存在了。
“真好吃,比宫里的强多了,你以后就到宫里给朕做“饽饽”吧。”
“不去!我还要照顾弟弟妹妹呢。”
“那好办,以后封你弟弟当大将军,封你妹妹当诰命不就行了。”
当三人聊的正开心时,门外的一个人却听的心惊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