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白斌提起兴趣的时候,胡凤娇却住了口,用手按了按眼角,白斌也不便追问。
火车逢站必停,陆续上来旅客,车厢里渐渐满了,白斌和胡凤娇的这个卡座里,四个人也坐满了,两人便停止了聊天。
天早早地黑下来,车厢里开了灯,白斌拿出小灵通,想给吴小异打个电话,发现完全没有信号,尝试着拨了一下,屏幕上显示“网络不可用”,想借胡凤娇的手机打,又觉得不合适。
小灵通没信号,说明已经出了定东市,手机打电话就算漫游了,一分钟将近两块钱呢。
好在自己办了卡,去了x乌,买部手机就可以给她打了。
白真蹦蹦跳跳地走过来,头上的短发跟着她的跳动一晃一晃的,她的身后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就在这儿!”白真走到白斌和胡凤娇的那个卡座跟前,回头对那个男人说。
“你干什么?”白斌疑惑。
白真指指那个男人:“我和这位大哥说好了,他和你换换座位,咱们一家人在一起。”
“这,”白斌看看胡凤娇,还是站了起来,“那我去那边坐了,俩孩子我有点不放心。”
“去吧!”
白斌将自己的行李箱取下来,跟着白真去了后面。
这是个六人卡座,也坐满了人,白真和白双的座位靠窗,白斌只能夹在白真和一个胖男人中间。
“盒饭,卖盒饭了!”
随着一阵呼喊,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厨师帽的男人推着一辆手推车从过道中间走过来,一股饭香味在车厢里弥漫着。
白真和白双对视了一眼,各自咽了口口水,又偷瞄了一眼白斌。
三人午饭吃得早,这会儿早饿了。
“盒饭有什么?”白斌问。
“肉炒芹菜和西红柿炒鸡蛋。”白大褂说。
“多少钱一份?”
“二十。”
好贵!白斌心想,这个价钱可以吃一只小烧鸡了,关键是饭盒那么小,又浅,从透明的盒子上看到好像还没装满,根本吃不饱。
“要几份?”白大褂问。
白斌摆摆手:“不要了。”
手推车推过去了,继续吆喝着。
“咱们吃泡面吧。”白斌说。
“嗯。”白真和白双点点头。
白斌取下行李箱,从里面拿出吴小异买好的三桶泡面,放在桌子上,然后取出小暖瓶到车厢连接处打水。
正是饭点上,打水的人排起了队,有的用水杯,有的用暖壶,多数人直接端着泡面桶接水,车厢里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方便面调料味。
好不容易排到跟前,白斌接了一壶热水回到卡座,看到白真和白双各自捧着一个盒饭埋头吃着,小桌板上还放着一盒。
“哪来的盒饭?”白斌一惊,他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过,有人贩子经常用一些吃的哄骗小孩子,事先在饭盒里下了药,吃了就昏睡过去,任人摆布,“不要吃!”
白真和白双吓了一跳,面面相觑,白双用筷子向前方一指:“那个姐姐送来的,说是她请客。”
白斌哦了一声:“那吃吧。”
两人便接着开始吃,白斌坐下来,拿起盒饭,打开盖看了看,是所谓的肉炒芹菜,根本没看见一块肉,芹菜也少得可怜,中间夹着几根豆腐干,闻起来味道倒还不错,可能确实是饿了吧。
他拿起筷子正要吃,又停住了,把筷子放在一边,盖住了盖子。
白双已将一盒饭吃完,眼巴巴地望着白斌那份,问:“你咋不吃?”
“我不想吃。”白斌望了望弟弟,揭开饭盒盖,“来,你把这份也吃了吧。”
拿起筷子,把饭盒里一半的饭菜扒拉进白双的饭盒里,把剩下的推到白真面前:“剩下的你吃了。”
等弟弟妹吃完,白斌拿着三个空饭盒,去车厢连接处扔进垃圾筒,想了想,还是决定把钱给了胡凤娇,她以前可是吃一碗面都要明算账的。
还没走到胡凤娇的卡座跟前,白斌站住了,他望见胡凤娇正在吃着一钵子泡面,不是那种现成的便装桶,而是从家里带来的搪瓷钵子。
桶面比普通的袋装面要贵差不多一半的价钱,白斌已经很节俭了,但比起胡凤娇来说,还是小巫见大巫,然而她却花那么多钱给他们兄妹三个买盒饭,这让白斌感到一阵不安。
站了片刻,白斌转身返回去了,免得两人相互看到了尴尬。
火车走走停停,摇得人昏昏欲睡,白真和白双便伏在小桌板上睡着了。
夜深了,白斌却毫无睡意,坐在外侧的那个胖子也睡着了,身体弯成一个弓形,左右无靠,却跌不倒,这大概就是胖人的好处吧。他的头低垂着,呼噜打得惊天动地,每打一下呼噜,身体就向上挺一挺,很有规律,仿佛不这么挺一下,气管就被堵住了似的。
车厢里有点闷热,白斌有点口渴,就拿了杯子向车厢连接处走去。
所谓杯子,只不过是带着把儿的空罐头瓶。
顶上的灯管明晃晃地亮着,旅客们大多东倒西歪地睡着了,有个别小情侣却相依相偎在一起窃窃私语,发着甜蜜的轻笑,爱情总是让人忘记疲劳。
白斌接了一杯水,走在车门处,靠着车厢壁站着,一边喝水,一边望着外面。
然而外面是黑乎乎的一片,间或有几点灯光闪过,铁轨碰撞的“况且”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悦耳,又带着一点落寞感。
这里虽然也是封闭着的,却明显感到一股凉意,白斌清爽了许多。
黑发飘动,一个人走了过来,白斌愣了一下,看到是胡凤娇,她手里拿着一个矿泉水瓶,瓶口冒着热汽,瓶身有点扭曲,显然里面装的是热水。
“你没睡啊?”她问候了一声,靠着车厢的另一面墙壁,站在白斌对面,双手来回倒腾着那个矿泉水瓶,估计有点烫手。
“噢,睡不着。”白斌应答了一句,“你呢,怎么也没睡?”
“那个人讨厌死了,”胡凤娇皱皱眉头,“老是往我身上靠。”
“他故意的?”白斌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