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轻轻地被推开,一个人影站在门口。
“你到底怎么了?”是白真。
“没事,你睡觉去。”白斌轻声说。
“你吵醒我就再没睡着。”白真埋怨道,轻轻地走过来,把脸贴近白斌的脸,又伸手在他脸上摸了摸,“你哭了?”
“我真的没事。”白斌拍拍妹妹的小脑袋,“快去睡吧,不然明天起不来呀。”
“我担心你。”
“不用担心,快去睡吧,不然我生气了!”
白真噢了一声,走了出去,轻轻地关上门。
第二天一早,白斌就开着面包车,拉着孙金平去了xx局,因为事先和孙金平有约定,白斌便没叫苏影和郑玉萍。
xx局的领导拿着孙金平写的证明材料看了半天,又询问了一些情况,说:“你们回去等消息吧,我们开会研究一下,没问题的话就上报。”
白斌松了一口气,努力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有了点眉目。
白斌继续摆摊卖鞋垫,到了冬天,晚上逛街的人少了,白天逛街的人却多了起来,鞋垫似乎更好卖了。
胡凤娇也卖开了她的耳套,十块钱一个,生意倒还不错,反正比她之前卖那些饰品强不少。
她送给白斌一副耳套,白斌要给她钱,她死活没收,破天荒地改变了她“人不欠我,我不欠人”的处世风格。
不过白斌没戴,一来有面包车为他遮挡寒冷,用不着;二来觉得戴上太怪异了,那造型很卡通,适合女孩子戴,他便送给了白真,白真倒是每天上学都要戴上,像只可爱的小兔子。
白斌很快发现,胡凤娇送他东西是有目的的,她到处转了一圈过来说:“我就站在你这儿卖吧,咱俩不同货,没有竞争。”
白斌无意选定的这个停车位,被瘸鬼兢兢业业地照看着,竟固定了下来,这个位置正好是进出商场的必经之地,所以客流量很大,胡凤娇趁机沾了白斌的光。
而且她卖货很积极,只要来买白斌鞋垫的人,她就上前给人家推销她的耳套,孜孜不倦,有时人们有点烦她,她也毫不在意。
更大的好处是,她的备货可以放在白斌的面包车上,手里拿着几个就行。
倘若城管来查,她把那几个耳套往白斌的面包上一丢,就跑到别处去了,竟连一点风险也没。
白斌却有点担心,对她说:“假如城管把你的东西没收了,这算谁的?”
胡凤娇说:“那没办法,天塌下来压大家,我肯定不能怪你吧,我就是不想被他们追得满街跑。”
其后一段时间,胡凤娇每天都和白斌在一起卖货,遇上挑剔的顾客,她免不了帮助白斌说几句话。
她的口才也很溜,不过市井气很浓,一看就是小商贩,这点远不如白斌。
白斌虽然也是个小商贩,但一说起话来给人的感觉就很高级,知识含量丰富,好像是大学生在勤工俭学呢,所以深得一些文化女性的青睐。
有些女人买完鞋垫,还要和白斌聊会儿天,夸赞一番白斌。
有一次有个女人拿着鞋垫问白斌:“这是手工刺绣的?”
“嗯,手工刺绣的!”在社会上磨练了几年,白斌现在说起谎话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还想当然地把那些本来是没处理好的线头或扎歪的针脚当成噱头,“你看这线,比机器上的线粗多了;这针脚也有点弯,机器扎不出这种效果来。”
鞋垫本来成本低,做工粗糙,缺陷很多,但所有的缺陷都让白斌说成了卖点。
除非遇上内行人,否则很难经受得住他的忽悠。
即使是遇到内行人,拆穿了白斌的谎言,也无伤大雅,白斌只是憨憨的一笑:“鞋垫嘛,你穿着舒服就行,管他是手工的还是机器的呢?”
没人去较真,也不会因此而生气,摆地摊卖的自然是地摊货,人们早有了这个心理准备。
地摊做的是流水生意,也影响不了口啤,大不了当时在场的顾客趁机杀杀价。
这个女人拿着鞋垫翻来覆去地看,又问:“谁绣的?你?”
“我哪能绣得了?是我姐绣的!”
这时,这个女人看到站在一旁的胡凤娇,问道:“你绣的?”
胡凤娇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过来,说:“嗯,是我绣的,我是他姐,我和我妈一起绣的,我在家绣半年,出来帮我弟弟卖半天,顺便出来放放风。”
她确实只卖半天货,那是因为她还要上班。
“人漂亮,手也巧!”那个女人终于买了鞋垫。
胡凤娇赶忙推销她的耳套:“美女,再来一副耳套吧,保护耳朵,戴着还好看……”
那个女人走后,胡凤娇说:“你以后就叫我姐吧,不要叫胡姐了,不然让人看出来呀。”
从此以后,胡凤娇就冒充白斌的姐姐,两人的形象都不错,倒是蛮像一对姐弟的。
胡凤娇逐渐对白斌热情起来,有时热情得有点过分,她经常会带一些糖里给白斌吃,白斌不爱吃这些东西,每每拒绝,有一次她竟然剥掉糖纸,猝不及防地把糖果送到白斌的嘴边,这让白斌有点反感。
他并没往别处想,一来胡凤娇的年龄大他好多岁,二来他心里只有吴小异,对于别的女人任何一个亲昵的举动都异常反感。
除此之外,两人相处得倒很融洽。
这天下午,城管来查,白斌像往常一样早早地收了摊,开着面包车经过中心医院时,看到外面的台阶上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那个卖鞋垫的中年妇女,他旁边坐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大男孩,她正拿着保温杯给他喂水,一边拍着他的背,凑近他的耳朵,低声说着什么。
白斌忽然想起,这个妇女有个自闭症的儿子,莫非这个就是?
他本不想管,可脚却不由自主地踩了下刹车,面包车停住了。
犹豫了一会儿,下了车,朝着那对母子走过去。
中年妇女看到了他,将保温杯交到那个男孩手里,站起来,问道:“你来看病?”
“没有。”白斌走近两人,“我路过,你们这是?”
那个大男孩看到白斌,有点惊慌,急忙站起来,躲在中年妇女身后,两只胆怯的眼睛从她的胳膊旁边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