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得不尴不尬,四个人各怀心思,郑玉萍排斥着白斌,不怎么说话,一说话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指桑骂槐;一向爱说话的郑建强大概是受到了内裤事件的打击,加上白文中途离开,也变得有些消沉。
做为局外人的吴小异,也不便说什么,她只能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以维持不冷场。
“你们给我出个主意吧,”她说,“有顾客怀疑我给人家上的是别人吃剩下的菜,我妈添菜总是添多,说了几次不管用,她还和我争辩,郁闷死我了!”
几人讨论了一会儿,无非就是让江秀莲慢慢地扭转习惯,剩下的旧菜,土豆要挑得干净一点,不要让顾客产生怀疑。
白斌思索了一会儿,说:“你可以在厨房安装一个摄像头,实时画面在大厅里展示出来。大厅的两面墙上,一面挂一台电视。这样顾客们就能看到,吃剩的菜倒进泔水桶,而不是倒进了锅里。其实他们未必会仔细看监控,但看到厨房里有监控,也就放心了。”
这是白斌在拘留所里获得的经验,拘留所的每间监室都有24小时的无死角监控,监室那么多,管教就那么点,根本不可能一直盯着看,不过有了监控,监室里的人自然就老实了。
吴小异点点头:“嗯,好办法!这样即使有顾客怀疑,我也好解释了。”
白斌又说:“至于你妈添菜总是添多,你把钵子换成碗不行,要换成盆。”
“盆?”吴小异不解,“那不添得更多了吗?”
“你用的容器越小,你妈心里就越担心顾客吃不饱,所以满满地堆一碗,结果比原来用钵子时添得还多。你换成盆,她总得一勺一勺地往盘里添吧,一般情况下,顾客觉得够了,就会喊停。”
吴小异表示赞同地点点头:“嗯,听起来很有道理,我试试。”
郑建强说:“白斌,你别在这儿出主意了,你和小吴一起干就得了,你俩都是聪明人,珠联璧合,所向无敌。”
吴小异也期待地望着白斌,白斌沉默了一会儿,说:“不了,我想换个环境!”
“主要是咱们镇上没什么好干的,”郑建强想了想,“对了,电瓷厂开始招工了,你可以去问一问,不过工资不高,就是个千数来块,而且大多是体力活。”
“好的,我去问问。”白斌说。
四人要了一瓶酒,只喝了一点点,便匆匆散了场。
……
白斌去电瓷厂问了一下,那里的办公楼已经投入使用了,有了一些人,果然正在招工。
他们招工的条件倒很宽松,学历不限,年龄不限,只要求身体健康,干的纯粹是体力活,而且要求倒班,早中夜三班倒。
当然科班出身,专业对口的人,可以从事管理和技术工作,这点白斌够不到条件。
白斌最后还是放弃了去电瓷厂上班的想法,他要照顾弟弟妹妹,倒班根本不行,主要是工资太低,比起他卖菜差得太多,他要还债,要尽最大努力多挣点。
但白斌还是想利用电瓷厂这一资源,给自己赢点利,那就是把闲置的两间房租出去,一间是白武以前住的那间房,一间是凉房。
虽然镇上的空房子很多,但他家无疑是距离电瓷厂最近的,他家的大门正对着电瓷厂的大门,上下班三分钟的路程。
他找来毛笔和纸,写了一个“院内有房出租”的广告,贴在院墙上。
这时他发现,自己的毛笔字写得越来越难看了,就像刚学写字的小学生的手笔,歪歪扭扭,毛毛刺刺,三天不写手生,果然是的,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片刻后也就释然了,生活不在于好看,实用就行,这字是难看,但完全表明了自己的意图,和书法家写出来的字发挥着同样的作用,当然只是针对租房这件事。
周密的见义勇为奖还要努力争取,但先要把生活安定下来再说,毕竟家里没有闲钱支撑他一直不工作。
镇上没有好干的,那就到市里去,现在有了面包车,去市里也就是几分钟的事。
每天弟弟妹妹上学走后,白斌就开着面包车去市里,上午一趟,下午一趟。
他去市里没什么具体的事,只是随便逛,有时开着面包车逛,有时把面包车停在一个地方,步行着去逛。
他走过公园,走过广场,走过学校,走过商业区,走过拆迁的废墟,走过新开的工地,他慢慢地有了一些新想法。
工地是没必要去了,那里比电瓷厂的工资高不了多少。
学校门前倒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每到快放学时,各种小商贩就聚集在那里,可是白斌做不了那里的生意,因为学校放学的时间,他要回家做饭。
公园里有一些卖冷饮和小吃的,可是生意并不好,平时公园里也没什么人,白斌盯了一个摊子一个多小时,共有三个顾客询问了一下价格,都没成交,而且要交摊位费,位置也不由自己选。
商业区人流量最大,一天到晚人来人往的,那里是小商贩的聚集地,有卖各种小吃的,有卖玩具的,有卖手工鞋垫的,生意都还可以,时不时地有成交。
唯一的缺点就是城管查得厉害,白斌在那里观察了一个下午,城管就来了两次。
每次城管一来,那些小商贩就推着小车仓惶逃窜,有的混进人群,有的钻进胡同,等到城管一走,他们又从四面八方冒出头来,锲而不舍。
有个中年妇女手工绣出来几百双精美的鞋垫,没跑得及,被城管全部没收,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白斌没有信心能应付城管,但他还是和那些商贩交谈了一下,听说那个中年妇女一天能挣好几百,当然也很辛苦,白天要在商场坚守一天,晚上要绣到半夜,她老公因车祸丧生,肇事司机逃逸,至今没抓住,所以没能获得赔偿,她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自闭症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