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望着热火朝天地忙碌着的工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又是叫苦又是后悔,本来这是镇上居民千载难逢的机会,守家在地的本地人却没抓住,一个外来的人倒抓住了。
“你这么多房,还有小二楼,到时候拆迁的话,少说也能赚个几百万,听说一口井都给三万呢。”有人说。
“那我就不清楚了。”周密说,“不过我盖房主要是为了自己住,不是为了拆迁。以后市区要东移,住在这儿就是市中心了。”
杨建军听说周密要继续盖房,本来想着去市里举报,现在知道人家获得了批准,也就只能偃旗息鼓了。
白斌一早就把昨天上的菜分成四份,一份装在三轮车上,另三份放入南房,淋上凉水保鲜和加重。南房里没有向阳的窗户,比较阴凉,蔬菜放个两三天不成问题。
他将各种菜的价格写在一张纸上,教弟弟妹妹学会了用秤,然后将三轮车推到镇上他平时卖菜的地方,铺排开来,又给弟弟妹妹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自己就直奔周密的工地去了。
其实工人们也不需要他管理,每个施工队都有工头,工人们也都很自觉,该干什么干什么,他主要负责一些后勤保障工作,烧个水,泡个茶,传递个信息什么的,尽管如此,他也忙得不可开交,周密的四处工地相距甚远,跑来跑去的确实挺累。
得知周密建房获得了批准,白斌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但他不解的是,昨天周密为什么不对他说真话。
抽开空,他向周密提出了这一疑问,周密说:“我对你说的是真话,对他们说的是假话。”
白斌一愣,“你不是上访了吗?”
“嗯,”周密紧蹙起眉头,“我是上访了,可答复下来还是不让建,说了一堆冠冕堂皇的废话,没一句有用的。”
“那文件是?”
“我找了个电脑工作室伪造的。”
“啊,”白斌吃了一惊,“伪造政府文件不犯法吗?”
“没那么严重,我又不是用它来骗钱,只是给镇上的人看看,省得他们去举报。”
白斌噢了一声,还是有点忧心忡忡。
施工进行得紧张有序,有的搭楼板,有的勾砖缝,有的砌院墙。
因为现场浇筑楼板时间来不及,所以直接买的预制板厂的楼板,造价是提高了不少,但进度很快。
搭楼板的时候,郑建强的铲车起到了重要作用,将楼板的两头用钢丝绳绑好,露两个环,分别挂在铲车的铲牙上,铲臂抬起,直接上了房顶。
先搭小二楼的楼板,搭完了还要砌第二层的砖。
白斌有空时,也去帮助工人干活,多一份力是一份力。
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每天都要干到深夜,工人们疲惫不堪才收工,终于在假期结束前全面竣工,四套平房,加上一幢小二楼,共是五个院子,加上南房、凉房总共几十间房。
因为时间关系,虽然没装门窗,但勾过砖缝的房子看起来顺眼多了,光滑平整,在太阳下泛着红光;剩下一些砖,都铺了院子。
周密高兴地说:“剩下里面装修、打井,他们就管不着了。”
白斌还是有点担心,明天那些人就上班了,他们来了,会不会把这些房子推倒?
这几天的菜都是白真和白双卖的,白斌每天晚上回去都要核对一下账目,大体上差不多,只是两人卖了两天,新鲜期一过,就有点怠工了,但在白斌的软硬兼施下,还是撅着嘴去卖了。
最后一天早收了半天工,意气风发的周密买了两只整羊犒劳工人,就在工人们的临时炉灶上炖了,香味袅袅不绝,惹得镇上的人直流馋水,还开了两箱白酒。
本地山羊肉耐炖,炖到太阳落山时才炖烂,每人端着碗,盛着羊肉,蹲在高原的黄土地上,津津有味地吃着,兴致勃勃地谈论着。
郑建强把白文叫了过来,也和大家一起吃炖羊肉,白文抱着白小异,惹得镇上的人议论纷纷,白文也坦然面对。
郑建强的新房紧挨着周密的小二楼,白文眼巴巴地望着小二楼,又望着依偎着小二楼的平房,眼睛中有点失落的神色。
郑建强嘿嘿一笑,说:“以后咱们有了钱,也在上面加一层!”
白文白了他一眼,带着点嘲讽的语气说:“那能一样吗?桑塔纳换了劳斯来斯的外壳,就成劳斯来斯了?再说,没有楼梯怎么上去?”
“好办,从外面搭个房梯就上去了。”
白真和白双卖完菜也过来了,陈丽梅也过来了,蹦蹦跳跳地穿梭在人群当中,倒是增加了许多乐趣。
夜幕降临时,周密的老婆郑玉萍带着一双儿女打了一辆车也来到镇上,大家的心情都不错,同时因为是白斌提供的信息,让他家在沈甸镇置下了这么大的家产,周若愚在市二中上学也很顺利,所以大家对白斌也都没了意见。
一轮明月从东方升起,几十发礼花窜上天空炸裂,映照着每张笑容灿烂的脸。
有人喝多了,就扯开嗓子唱了起来,这边唱罢,那边登场,整个场面比过年还热闹。
但白斌还是隐约有些不安,还是那两件事。
一是姐姐和郑建强,两人的关系已经很亲密了,在镇上人开他俩的玩笑时,白文也不纠正,应该算是默认了。
二是周密的房子,市里的人会不会给拆掉?
热闹完,工人们拆了帐篷,收拾好工具,开上车走了;周密一家人也回市区去了。
第二天上午,周密的面包车再次出现在镇上,白斌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因为面包车后面还跟着两辆白车,车身上喷着“xx局”的字样。
三辆车经过白斌时都没停,直奔周密的新房去了。
白斌本想跟过去看看情况,但当时有几个人正在买菜,他走不开;再者周密没叫他,说明不需要他参与,自己贸然过去说不定会添乱。
那几个买菜的人问白斌:“不是批准了他盖房吗,怎么又来查了?”
白斌没答话,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