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会贴。”白真说。
“那你们自己屋的为什么能贴?”
“家里的门边抹了水泥,胶带能粘上去,外面的墙皮是土的,胶带不粘。”
“不会弄点浆糊?”
“不会。”
“来,我教你们!”
白斌和好面,放在盆里醒着,把小锅坐在炭炉上,添了些水进去,又挖了一勺面倒进锅里,用锅铲搅了两下。
“就这样,等面糊变成青色的,就能用了。”
白真不情愿地接过锅铲,搅了起来。
白斌从凉房拿出肉,冻肉正好切片,然后阔成丝,再切成碎末,又切了一些白菜沫,一起放进盆里,加上调料、酱油等开始搅拌。
“面糊变成青色的了。”白真叫道。
“好,那去贴吧。”
“门窗太高,我俩够不着。”白真噘着嘴说。
“站在凳子上。”
白真和白双相互看看,却不动。
“白真,你是姐姐,你带头!”
白真跺了一下脚,招呼上弟弟,去凉房里拿了高凳子出来,两人开始贴对联。
尽管贴得高高低低,歪歪扭扭,但总算贴完了。
两人的手上,身上,沾满了浆糊,手也冻得不行,一进门就抱着炭炉烤火。
白斌见两人烤得差不多了,吩咐道:“洗洗手,过来包饺子。”
“我们不会包!”两人同时喊道。
“不包就不准吃!”白斌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过来我教你们。”
两人洗净手走过去,白斌便给他们教包饺子。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他边教边说,“咱们家现在这个样子,你俩必须要学会做点力所能及的家务活了。这是本事,学到手永远能用得着……”
慢慢地,两人对饺子产生了兴趣,虽然包得怪模怪样,有的还开着口。
白斌拿起一只开着口的饺子说:“知道人们常说的露馅是怎么回事了吧?就是这么来的。”
白斌和了好多面,拌了好多馅,三人包了一上午才包完。
陈丽梅睡到半上午起床,也过来凑热闹,把饺子馅洒得到处都是,被白斌喝斥了几声,就跑了。
白斌把一部分饺子煮进锅里,剩下的全摆在案板上,放在外面冻着。
等吃完饺子,外面的那些饺子也冻好了,白斌把它们装进两个塑料袋里。
“假如哪天我不在家,自己煮饺子吃。”他给弟弟妹妹讲解了煮饺子的注意事项,“水开了,把饺子下进锅里,水再开了时,用凉水止沸,等再开了时,再用凉水止沸,这么四次,饺子就能吃了。”
洗完锅碗,白斌带着弟弟妹妹进了他们的房间。
“你俩坐下。”白斌郑重地说。
两人便在各自己的床边坐下来。
白斌也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组织了一下语句。
“咱们家从去年爸妈出事后,日子就变了一种过法,你们以前的那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习惯需要改一改了。
“我知道你们不愿意,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我一个人有时候忙不过来,从现在开始,你们的衣服自己洗,房间自己收拾,也适当地学学做饭,没钱的娃娃早当家。”
两人都噘着嘴,但是没提出反对意见。
“这几天我还要忙,所以家里的事,就只能靠你俩了,照顾好爸妈,看好这个家,这是你们的任务。每天睡觉前要把大门锁了,把屋门顶上。”
“你还要走?”白真喊道。
“嗯,”白斌点点头,“姐姐出了点事,我必须要去。”
“她出了什么事?”
白斌思考了一下,“总之是出了点事。”
“那哥哥呢,他不能管姐姐吗?”
“哥哥他,”白斌无奈地说,“也出了点事。”
安顿好弟妹,白斌骑着自行车又出发了。
到了镇上时,看到一些商铺开了门,门口摆着各式各样的礼品盒,还有一些上坟用的纸钱。
白斌这时才想起,今年过年,还没给母亲烧纸呢,但想想苏影还在医院,就放弃了给母亲烧纸的想法,骑着自行车向市区的方向走去。
走出一截,又停住了,拨出苏影的电话。
“苏记者,你能再等我一会儿吗?我还有点事,忙完就过去。”
“你尽管忙你的,我这里好说,我让安于心过来了,我刚吃了饭,不着急。”
“安于心?”白斌一怔,旋即“哦”了一声,“是安经理吧?”
“嗯,就是他。”
“那太谢谢你了!”
挂了电话,白斌返回到镇上,在一家商铺买了一些纸钱和一盒火柴,就给母亲上坟去了。
坟摊上有十几座坟,埋着的都是镇上居民的亲属,多数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坟头的杂草也被铲除掉了,坟口摆着供品和纸钱的灰烬。
白斌走到母亲的坟前,看到不远处扔着一把磨秃的扫帚,过去捡起来,把母亲的坟简单地打扫了一遍。
双膝跪下来,点燃纸钱。
他有太多的话要讲给母亲,可是话到嘴边,只化作一句:“妈,新年快乐!”
这一刻间,他不那么怨恨母亲了,没想到姐姐走了和她一样的路,到底是谁的错?
良久,白斌站起来,拍拍裤腿上的尘土,骑上自行车向市区走去。
到了医院,白斌见苏影和安经理,也就是安于心,坐在病房门口的椅子上聊着天。
“苏记者,安经理,”白斌问候道,“麻烦你们了。”
“不客气,家里都安顿好了吗?”苏影说。
“安顿好了。”
“好,那我们走了,有事尽管给我打电话。”
苏影和安于心走后,白斌回到病房,见病房里只剩下了姐姐和米小白,那两家人都不在了。
“他们呢?”白斌问。
白文没说话,白斌猜测他们可能出院了吧,昨天他们就一直在议论。
他在姐姐旁边坐下来。
“姐,米乐平呢?他去哪了?”
白文仍然不说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斌追问。
“我的手机呢?”白文忽然问。
白斌想了想,“没看到你的手机,可能留在你住的地方了吧。”
“你的小灵通借我用一下。”
白斌便将小灵通递给姐姐。
白文拨了一个号,小灵通漏音严重,能听到听筒里提示:“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一连打了三四遍,都是如此。
白文颓废地垂下手臂,闭上眼睛,眼泪瞬间铺满了整个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