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斌拦住了他,“把钱付一下,一共三块三毛钱。”
“他妈的!”孙金平开口就骂,“你欠老子那么多钱不还,老子赊个账咋了?”
“不行,不能赊账,谁也不一样!”白斌说。
他知道不能破这个例,一旦破了,再想扭转局面就难了。
“老子就不给!”
孙金平把白斌推在一边,继续往前走。
白斌追上去,拦在他面前,“你不给钱,就把菜放下!”
孙金平又把白斌推在一边,又要走。
白斌扑上去抢。
孙金平大怒,骂声“x你妈”,把手中的菜甩在白斌的脸上。
然后一拳打过去。
白斌只觉得鼻子一麻,血就流了出来。
他还未反应过来,孙金平又提起一脚,正中白斌的小腹。
白斌向后倒地,只觉得腹内一阵痉挛似的疼痛。
可是还没完,孙金平扑上去,骑在白斌身上,挥起沙包大的拳头,噼里啪啦地往白斌身上和脸上打。
白斌毫无还手之力,只是双手抱着头,其他部位任由孙金平打。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要被撕碎,无论怎么拼命挣扎,都不能从孙金平沉重的身体下挣脱出来。
孙金平边打边问:“还跟老子收钱不?”
白斌虽然身上疼痛难忍,但还是倔强地说:“买菜就得给钱……”
人们围了过来,纷纷劝孙金平:“差不多就行了,别打了!”
可是孙金平置若罔闻,仍在使尽全力打着白斌。
“放开我妈!”
一声尖细的叫声传来,人们只见陈丽梅双手高举着一根胳膊粗细的木棒冲了过来。
陈丽梅白天满世界疯跑,倒也不惹事,被人呵斥一声,就灰溜溜地走了。
玩累了,就回家吃饭,睡觉。
今天她又在街上玩,看到有人打白斌,捡了根木棒就冲过去救白斌。
邦邦邦——
粗木棒落到了孙金平的身上,溅起木屑纷飞。
她使了全力,敢下狠手,哪里都敢打。
孙金平的背上,肩上,头上挨了好几下,从白斌身上滚落下来,连滚带爬地逃命。
可是陈丽梅不放他,追上去又是邦邦地打,把孙金平打得满地打滚,嗷嗷直叫。
白斌翻起来,跑过去拉住陈丽梅。
这时围观群众才反应过来,一起过去控制住陈丽梅。
陈丽梅还在叫着:“让你再打我妈,让你再打我妈……”
镇上的人对陈丽梅这样称呼白斌早已习以为常,也不奇怪。
这时,派出所的四个人也都闻讯赶过来,给陈丽梅戴上了手铐。
众人把死里逃生的孙金平送进卫生院。
经检查,孙金平身上多处骨折,受伤严重。
白斌也受了伤,所幸没什么大碍,简单地包扎了一下。
陈丽梅和白斌在派出所被关了一夜的禁闭。
第二天,孙金平的伤情稳定下来,民警组织两方协调。
孙金平的老婆李玉香带着十岁的儿子跑到派出所门前,坐在地上大哭大闹,要求警察判白斌的刑,还要让白斌赔偿。
在众人和民警的解劝下,李玉香终于停止了哭闹。
“一定要判白斌,判他二十年,让他把牢底坐穿!”这是李玉香的态度。
所长说:“这起案件很明了,孙金平要赊账,白斌不同意,孙金平就对白斌进行了长时间的殴打,白斌是受害者,怎么判他的刑?要判也是判孙金平!”
“什么?”李玉香傻了眼,“我老公伤成那样,你们还要判他?”
“法律是讲道理的,不是谁伤得重谁就是对的。”所长耐心地解释道,“从始自终,白斌没动手,所以连互殴也算不上。”
话锋一转,“不过鉴于白斌伤得不重,我们就按一般打架处理了,免除对孙金平的刑事追究,只给他拘留五天的行政处罚,并处以200元罚款。”
“啊——”
这下子不仅李玉香感到吃惊了,连围观群众都觉得难以理解。
李玉香哭喊道:“他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们还要拘留他?还有王法吗?”
“我们不讲王法,讲的是法律,法律就是这么规定的,”所长说,“当然了,孙金平现在受伤住院,暂时不适宜对他采用强制法律手段,但等他康复了,这顿拘留还是免不了的。”
“那我老公就白让人打了?”
“打他的人是陈丽梅,不是白斌。”
“那就把那个疯老婆抓起来判刑。”
所长摇摇头,“判不了的,陈丽梅精神不正常,属于无刑事责任人员。”
围观群众中有懂的,便附和道:“是呢,精神病人别说打人,杀了人都不用偿命。”
“那他家总得给我们赔偿吧?”陈丽梅脸都白了。
“我说过了,陈丽梅属于无刑事责任人员,她不用负责,”所长说,“按理说,这个赔偿应该由她的监护人负责,可是她的监护人是白伟志,也在床上躺着呢。”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先把孙金平的罚款交了吧。”所长最后说。
李玉香嚎啕大哭起来。
一夜未归的白斌和陈丽梅回到家,白伟志问明了情况,很开心地笑了一下,看着陈丽梅说:“行,跟我没少学了本事。”
陈丽梅意识到自己犯了错,乖乖地坐在那里不说话。
白伟志又看着白斌说:“人不能太软弱,我说过,你如果怕死,就没人怕你了。”
“爸,”白斌说,“人为什么一定要让别人怕呢,和平相处不好吗?”
“你想和别人和平相处,可是别人不想和你和平相处,当你处于弱势的一方时,你没有权利选择怎么相处,所以你只能让自己成为强者。有钱的人就是强者,没钱的人就在其他方面变强。”
白斌叹口气,觉得父亲说得有一定的道理,但他还是有许多事情想不通。
几天后,孙金平康复出院,当时就被派出的民警所送去了市里的拘留所。
李玉香哭闹了一回,也就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