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建功整个人如同烂泥一般,瘫软在长凳上。
他的身上倒看不出什么血迹,衣服甚至都不曾破烂。
这也是钱婆子等其他余家人,觉得大贵下手放水严重,对他千恩万谢的原因。
相比方秀儿二十板子之后,衣裳都被打烂,伤口还渗出血水相比,老二这伤简直轻飘飘的,一点都不严重。
“老二......我扶你回屋去趴着。”
“这下子,你们两口子正好能趴一块儿,夫妻俩有个伴儿。”
余建成忍不住出言调侃道。
“爹爹......你怎么样?疼不疼啊?”
四宝关切地扑上前,看着他爹难受的样子,小手试探着摸了过去。
余建功看着儿子的面容,一张脸因为痛苦而显得扭曲着,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嘴里时不时发出微弱的呻吟。
“记得让你阿奶拿银钱,去吴大夫家拿伤药。”
他艰难地吩咐道,终于缓缓地闭上眼睛彻底地晕了过去。
余建成看老二这模样不像是装的,心里不禁有些七上八下的。
他的目光瞟向大贵站着的方向,只见他还是面带忧虑地望过来,一点儿也不像是故意将老二打伤的样子。
可老二眼下,是真晕过去了呀!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相信谁好。
“娘......二哥看样子,像是晕过去了。”
“要不要让二丫上吴大夫家,赶紧把人叫过来看看?”
余建业低垂着头,不敢看向江大夫的方向。
他和大哥正要将二哥扶回屋,却见他像是承受不住一般,居然晕了过去,不由得开口问道。
“老二还真晕了?”钱婆子扒开两个儿子,凑上前来关切地看了眼。
只见余建功双眼紧闭,嘴唇青白,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模样看着确实有些吓人。
她不禁心里打了个突,下意识地看向大贵。
人是刚才当着大家的面打的,严不严重众人都有眼睛,看得是一清二楚。
说大贵放了太多水还差不多,真严重到把人打晕的份上,得用了多大的力道?
她将信将疑地摸了摸老二的额头,触手一片微凉,也感觉不到什么异常。
她不知道是的,大贵和二贵自从学过一些功夫之后,对打人如何用巧劲颇有些心得。
只不过,这还是他头一回用上这个法子,也不知道这看似轻轻落下的板子,打在余建功的身上,到底能带来怎样的效果。
“你傻了不是?”
“要给你二哥请大夫,哪里需要舍近求远,跑到吴大夫家去将人请回来?”
钱婆子用手指,重重地点了下老四的额头。
她这个儿子,怕不是有些犯傻。
院子里就站着个现成的江大夫,他们大可以让人家给老二看看伤。
至于之后需要拿药,再让二丫往吴大夫家跑一趟就是了。
余建业顺着老娘的目光,抬眼便看到沉着脸,站在院中的江大夫身上。
他顿时浑身一个激灵,迅速地低下头,像是做贼心虚一般,生怕被人看出点什么来。
只可惜他的这些小动作,早就尽数落在了宋头和江大夫的眼里,心里顿时多了几分猜测。
“哼!你老余家人的伤,请恕江某人能力浅薄。”
“不管是你们家的谁,又伤得怎样,都另请高明吧!”
江大夫哪里会不清楚钱婆子说这话的意思,不等她继续攀扯,便立即沉声说道。
见他二话不说,便将这条路给堵得死死的,钱婆子的老脸一红。
她也知道,昨天请江大夫上门给闺女看伤,算是把他给得罪狠了。
那时候,她只想着他是镇上的大夫,以后打交道的机会不多,得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哪想到风水轮流转,还转得那么的快。
才不过短短一日的功夫,他们家老二又需要请大夫看伤了。
“哼!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看就不看,我们家还不稀罕呢!”
钱婆子梗着脖子,粗声粗气地说道。
“咱们村子里还有吴大夫,大家也都是用惯了他的。”
“你这个镇上来的,知道自己能力不行,不出手就对了!”
她一想到江大夫对闺女的诊断,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
“话说回来了,你跟我们家又不熟,不请自来......是干什么来了?”
钱婆子像是刚刚回过神来,上下打量着江大夫,开口质问道。
“好!好!好!”
“问得好!老夫不请自来,自然是来你家讨个说法,讨回公道来了。”
江大夫提高嗓门,手指着余家老大和老四,大声地呵斥道。
余建业只觉得脑子里轰地一下子,看向宋头扶着腰刀的手,两腿止不住的直发抖。
完了!来了!果然来了!
他就知道,大哥昨天那一下子,实在是太过莽撞。
怎么办?怎么办!
他的眼角下意识地瞟向大哥,只见他气定神闲,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顿时也觉得心下稍安。
大哥这个动手的人,都能如此淡定沉得住气,他顶多算是个帮凶,怕成这样实在太不应该。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稳下心神。
“讨说法?”钱婆子一脸的懵圈。
这老大夫说得什么鬼话?难不成就为了昨天少给他二十文诊费,今天他便拉上宋衙差一起,找他们家要银钱?
啊呸!做他的大头梦去吧!
这老家伙怕不是掉到钱眼儿里,想银子想疯了。
知道他们家能拿得出四十两银子,都想来刮些油水是吧!
只要她钱婆子还有一口气,谁也别想再从她手里刮走一文钱。
“你这个黑心烂肝,钻到钱眼里的老东西!”
“不就是二十文的看诊费没给吗?居然好意思找到我家来讨要?”
她想到舍出去的四十两银子,仿佛心里的血直往下滴。
随手抄起棍子,就要往江大夫身上招呼。
“慢着!”宋头抬手将钱婆子手里的棍子夺下来,用力的朝地上一扔。
这个胆大包天的老婆子,当他这个衙差是个摆设不成?
还是她以为,昨天他们余家给过他四十两银子。
从此以后就能在他面前无法无天,登鼻子上脸欺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