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猴说着,举起面前的酒杯。
“这恐怕是咱们几兄弟,最后一次坐在一起了。”
“我也就借花献佛,敬各位一杯。”
“往后的日子,大家各自珍重吧!”
他说完也不看在坐的几位,一仰脖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都说夫妻之间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如今在他看来,兄弟间的这些情份,也不过如此。
丁盐眼巴巴的看着八哥,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后,头也不回的出了酒楼,不由自主的站起身。
他看向八哥的背影,伸出手想将他叫住,他想说八哥的那份银子,先从他口袋里拿出来。
可看着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各自保持着沉默的另外几个哥哥,他又无奈的收回了手。
大伙手头上的银子是差不多的,没道理让他一个人出八哥那一份,另外几个哥哥干看着吧!
看着八哥渐渐消失的背影,丁盐的心里一阵阵堵得慌。
他抓起桌上的酒杯,也学着刚才八哥的样子,一饮而尽。
带着些许微黄的酒水,送入口腔,顺着他的喉咙滑落。
一阵炽热的感觉瞬间袭来,仿佛一团火焰在丁盐的口中燃烧。
两行泪水不知不觉间,从他的脸上滑落,滴入酒杯里,瞬间与杯中的残酒融为一体。
丁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听完八哥的一席话,想到刚才他离去时的决绝。
他只觉得心头的思绪,如潮水般汹涌。
他们兄弟十个,往日的种种不断在心头浮现。
他腾的站起身,“几位哥哥,我们不能就这么不管八哥。”
“他身上没多少银子,长得又瘦小,想找份正经活计都不容易。”
“咱们......不能在这个时候,丢下他不管。”
丁盐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继续说道。
“要是几个哥哥手头紧不太方便,八哥这段时间的开支,便由我先替他垫上吧。”
他说完便快步走出店外,试图将瘦猴老八找回来。
可是店外的街道上,几乎不见半点人影。
街道两旁的店铺错落有致,却门户紧闭,大多已经关了门。
招牌在微风中摇摇晃晃,似乎在诉说着曾经的繁华与热闹。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街道上,青石路面反射着微弱的光芒。
偶然有个别路人,从他的面前匆匆而过,哪里还找得到瘦猴的半分影子。
丁盐不由得怅然若失的立在门口,看着空空的街道发愣。
他总觉得跟八哥这一别,将会是他人生中的一大憾事。
瘦猴从店子里冲出来的那一刻,眼中便早已经蓄满了泪水。
要说他跟兄弟们相处这些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
大家平日里,或多或少都有些自己的小算计。
他知道,总有一天,他们这群人会分开,各自有新的生活。
但真到了这一刻,他的心里却又像是被压着什么似的,堵得难受。
他浑浑噩噩的在大街上走着,不知不觉间便踏上了通往余家村的小道。
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天际,铺撒在蜿蜒曲折的乡间小道上,宛如一条金色的绸带。
小道两旁,繁茂的树木枝叶交织在一起,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瘦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直到看见余家村的村口,远远的望见村子里,屋顶上的烟囱冒出的袅袅炊烟,这才惊觉自己居然又回到了这里。
他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想到自己跟这个村子的渊源,不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没有往村子里去,更没有往顾宅的方向走。
而是慢慢的走到之前,他曾经待过的草棚子。
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草棚子里一如上次,他离开时候的样子。
简易的木板子床上,甚至还能看到一层浅淡的浮灰。
他也顾不得脏,累得一屁股坐在上面,不久便歪倒身子,沉沉的睡去。
临睡着前他还想着,等到明天一早,就找到顾宅去。
不管那位顾娘子怎么说,或者打算如何发落自己,他都忍了。
他只求能够留在这里,远远地看着他的春儿姐姐便好。
这边瘦猴沉沉的进入梦乡,身陷牛家村的余建才,则正好从睡梦中醒来。
他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只觉得这一觉睡得浑身都疼。
靠在墙上入睡,说到底也没有躺在自家床上,睡得舒坦。
看着窗外西垂的斜阳,他有一瞬间的恍惚,有种不确定自己身在何处的错觉。
“来人啊!有没有人啊!”
余建才摸着饿得叽里咕噜响的肚子,冲着窗外高声喊道。
四周围一片死一般的静寂,村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
他的手还被反绑着,此时仿佛已经失去了知觉一般。
想到村口之前守着的两个青年,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整个牛家村好像失去了生机一般,静得让人害怕。
余建才用身子撞着门,好一阵子都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他终于瘫坐在地,就连嗓子也喊哑了,却没有出现半个人影。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村口分明是有人的。
可是他睡了这么长时间,眼下天都快黑了,竟然没有一个人理会他。
“杏儿啊!”
“你别再生我的气了,都是我不好。”
“你看......我这不是亲自来接你回家了吗?”
又饿又累的余建才,终于对着窗外服软说道。
他直觉得认为,就是老丈人家给他来个下马威。
可这一天下来,他苦头也吃过了,好话说尽也没见个人来。
“头儿......”
“那个余村长还在给他家媳妇赔礼道歉呢!”
“你说......咱们要不要,让他们夫妻俩个见上一见?”
安东斜睨了一眼自己的手下,也觉得将余村长关在祠堂,并不是长久之计。
只是......让他们夫妻俩个见上一面?
他们在牛家村的秘密,岂不是越发难以守住了?
“让他俩见一面?”
“然后呢?你想要我把余村长也留下来?把他也送上山去?”
安东颇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自己的两个手下说道。
他怎么就接了这么个烫手山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