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老夫人出马
翌日清晨,又是一个大晴天啊!日头才刚刚冒出地平线就晒得厉害了。
早上洗漱完毕,杜诗韵就带着芍药去给祖母请安了。
打帘进屋,只见大伯母已经坐在下面首位了。
老夫人看着杜诗韵进来,笑起来:“你这小懒货,今日怎的来的这么早啊?”
“祖母啊,这两天实在是太热了,我寻思着,早点出门太阳还能小点,没成想还是很晒的。”说着杜诗韵笑着。
“你倒是个聪明的,还知道晒得厉害,你那大姐就这天气,还日日张罗着要去骑马呢!”说着老夫人就气呼呼的。
“大姐姐是个英勇的,孙女自然比不得。”杜诗韵莞尔。
“你最近在干些什么,还在鼓捣你那些瓶瓶罐罐吗?”老夫人笑着问。
“孙女今日在读书,觉得读书也甚是有趣呢!”杜诗韵不疾不徐的答道。
“读了什么有趣的书,说来给祖母听听!”老夫人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读了<逍遥游>里,里面有一句‘庖人虽不治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矣。’孙女觉得颇有意思呢。”杜诗韵笑着说。
老夫人闻言,两眼仿佛一道精光一闪而过,笑着说:“你父亲从前在世,也是喜欢读书的。”说着仿佛又想了什么,眸子里的光暗了暗,说:“今天都早点回去吧,仔细点都别中暑了。”
待屋内众人散去,老夫人转头跟姜嬷嬷说:“桂枝,打听一下二丫头昨天干什么去了!”
姜嬷嬷得了话,就出门安排去了。
老夫人半躺在贵妃榻上,深深叹口气:“哎,我那痴儿啊……”
这二儿子杜江与妻子阮氏也是伉俪情深,琴瑟和鸣,两人情投意合得很。
阮氏自生产后伤了根本,身子一直不大好,熬到杜诗韵四岁那年,油尽灯枯而亡。
杜江身子本在那酒医的调理下已无大碍。
酒医说得明白——杜江身子底子太差,用药石调理可延年益寿,但是切不能忧思多虑,否则气郁于胸药石无罔。
岂料,杜诗韵越长越像那死去的阮氏。杜江每每看到女儿就如同见到亡妻,终是在杜诗韵十岁那年,气胸郁结,吐血而亡,享年二十八岁。
十岁的杜诗韵就成了无父无母的孩子,但是好在有老夫人的照拂。
那时的杜诗韵早已拜在酒医门下研习医术,也算是精神有所寄托。
杜诗韵从小到大并未见到人心险恶。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姜嬷嬷回来了。
老夫人抬了抬半睁着的眼皮,轻声道:“怎么回事?”
姜嬷嬷说:“想是二小姐长大了。那车夫说,昨日小姐去城安街的成衣铺子买衣裳,跟那铺子的掌柜和小二起了争执。”
老夫人一听,缓缓坐直身子道:“城安街的铺子?那不是阮氏的陪嫁铺子吗?掌柜能跟东家起什么争执?”
姜嬷嬷闻言,低下头,眼皮耷拉下来几乎遮住了眼球道:“气人就气在那掌柜和小二说,二小姐不是掌柜,还大放厥词说二小姐是……”
“是,是什么是?……”老夫人着急问道。
“说二小姐是骗子,说东家是国公府里的张夫人!”姜嬷嬷一口气说完。
“张夫人?张夫人?”老夫人似是在想到底谁是“张夫人”。
“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她也配叫夫人?谁给她的胆子!”老夫人气得扯着手里的佛珠。
“我只心疼我那儿子,早早就走了,让我这白发送黑发,留下的这个女儿又是个心慈的……”说着,老夫人两眼婆娑,流下清泪。
这也不知道是多少次为她那早逝的儿子流泪了。
杜江——杜诗韵父亲,老夫人的幺儿。
老夫人怀着杜江时恰逢变故,孕期动荡不安,以至于杜诗韵父亲自出生就先天不足。
在杜诗韵的印象里父亲是常年饮药,日日问诊的。这也是她为什么会喜欢学医,小的时候杜诗韵一直想,自己要学会那最顶尖的医术,医治好自己的父亲。
因着杜诗韵的母亲阮氏,生产时伤了身子,不能再孕。
阮氏一直心中有亏,再加上杜江身体又不好,所以阮氏一直想能给杜江开枝散叶,阮氏产后不久就求着老夫人把她房里的一个陪嫁丫鬟——碧莲抬做了姨娘,也就是现在的张姨娘。
老夫人本想着这个张氏是阮氏从娘家带来的,是个知根知底的,没想到这贱婢竟也敢,把主意打到主子的头上!
“这个张氏是想越俎代庖啊!”老夫人理了理额间碎发。
“找人传话去,叫那张氏来一趟。”说着老夫人又半躺下了身子。
这府里的规矩是夫人,孙辈来请安,姨娘没事是断断不能来随便打扰老夫人的。
镇国公府从祖上就是家风正派,历代男子鲜少有纳妾的之说,杜家祖训是:娶妻当娶贤,娶贤妻俭持家。所以杜府里很少有那些个腌臜事儿。
到了杜江这辈也就正因为杜江身体底子差,阮氏生育伤了根本,无法再孕,老夫人才勉强同意纳了张氏的,现在想来这张氏也是个祸患。
张氏跟传话丫鬟来到门外,在门外听到叫她进屋,张氏才故作镇定的轻松迈步进屋。
“奴婢给老夫人请安。”说着张氏跪下,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老夫人眼皮抬也没抬道:“江儿去的早,这些年辛苦你了。”老夫人一停顿喝了口茶。
“幸亏你也有三丫头,好歹是个依靠。”老夫人道。
张姨娘摸不准老夫人葫芦里卖什么药,昨天铺子里的事儿杜诗韵并没有回来闹腾,估计老夫人应是不知的。故笑着道:“不辛苦,这都是奴婢应该的。”
“这诗韵也已及笄,也是大人了,你也该把阮氏的陪嫁铺子都交于她了。”老夫人眼皮也没抬。
张氏一听,腿接着一软,但是强挺着跪得笔直:“奴婢今日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小姐左右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抛头露面的打理店铺,张罗买卖这些杂事,奴婢怕她做不来。”
“做不来?做不来也没有所谓,总归是她娘亲留给她的东西,赔个精光也是她的命。”老夫人语气重了。
“奴婢遵命,奴婢这就回去把铺子、庄子移交给小姐。”张氏咬牙镇定。
“嗯啊,一起准备准备吧,还有阮氏的嫁妆都该一并给她了。再说你们二房的正经主子也就诗韵一人,这二房事务也该由诗韵掌管了。”老夫人说完就似睡着了,挥了挥手,姜嬷嬷将张氏送出了屋。
姜嬷嬷打帘回到屋里,看着老夫人阖着眼睛,似是睡着了,小声道:“这个张氏倒是个能忍的,送她出去我看她嘴角似有血迹。”
“些腌臜东西,她也配,多盯着点,要是她敢耍什么手段,直接发卖了出去。”说完,老夫人不再言语,似是真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