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泡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第二十章 六叔

“东郭先生偶遇受伤的狼,并救了它。狼获救后却要吃了他,他便说,那就问问别人是否赞成你吃了我。”

“于是他问了老牛,又问了杏树,它们都说狼可以吃了东郭先生。”

“后遇一老翁,老翁设计杀狼。”

姜辛夷坐在床边,拔去了先前太医给成守义扎的银针,她重新施针,动作轻缓,嘴里又在说起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

这听得被故事荼毒多日的曹千户太阳穴直突突。

“可东郭先生终究是于心不忍,在老者击杀袋子里的狼时,用手托举砸落的棍子。最后老者离去,东郭先生也走了。狼奄奄一息,但至少保住了命。”

“多年后狼身上的旧疾发作,疼痛让他对东郭先生的恨意冲天,于是上门寻仇。”

“它看见老杏树还活着,老牛也活着,有人将它们买了下来,让他们安度晚年。”

“它一路想着东郭先生到底是不是好人,是不是自己做错了。到了东郭先生的家中,它守了十日,就见他十日不是在救人,就是在救人的路上。它心生感慨,终于放下仇恨,痛快离去。”

姜辛夷落下最后一针。

成守义醒来的前一刻,噩梦褪去,梦中人跟他挥手告别,多般叮嘱:“三哥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隐藏锋芒,不可再冒冒失失的。”

“三哥你要去哪里?”

林无旧不答。

成守义又追问:“三哥你要去哪里?”

林无旧只是笑笑,离他越来越远。他追着他消失的影子,却越来越远:“三哥!”

“醒来吧。”

女子清冷的声音瞬间将他从无尽的梦中带了出来,成守义蓦地睁眼,却见姜辛夷正在收针。

他的余光瞥见自己的脑门上正晃悠悠着许多细长银针,这场景让他眼睛一热:“以前年轻,总是熬夜通宵办案,久了便得了头疾,当时……有个人就是这般替我扎针的。”

姜辛夷呼吸微顿,默不作声。

守在屋内的众人纷纷簇拥上前。

“大人。”

“大人。”

“大人。”

成守义的目光落在姑娘平静的脸上,抬抬手让他们退下去。

杨厚忠见他有话要说,便让众人出去。

姜辛夷说道:“李少卿和杨寺丞不必走。”

杨厚忠见自己也能留下来,大感意外,生怕她又反悔,错过了好故事。使唤人出去就更勤快积极了,他说道:“快出去吧,大人有话要说。”

一会屋里清场了,成守义才说道:“你一开始就不相信我是凶手,对吧。”

“为什么你如此笃定?”

“你是他教出来的徒弟,他教的人不会如此鲁莽没脑子。”

姜辛夷唇角不由弯起,成守义看着她,连笑都这么清冷。

她说道:“我怀疑过你,但很快就打消了念头。”

“可你还是费尽心思来了大理寺,还要跟我说故事。我想……东郭先生就是你师父,是么?”

“嗯。”

“可惜,狼最后都没有救下你师父。”

两人再次沉默。

成守义问道:“这一次,我是东郭先生,而那头劫后余生的狼,就是你,对吗?”

姜辛夷“嗯”地说道:“失礼了,六叔。”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称呼让成守义瞬间愣神,眼眶刹那染红,被泪水浸透。

李非白和杨厚忠也愣住了。

杨厚忠又磕巴起来:“六、六叔?”

“你真的宁可用自己的命来换杨厚忠和曹千户的命,也不愿向我要解药活命。”

姜辛夷刚说完,杨厚忠就说道:“我这两日不舒服,是你对我也下毒了?”

“不多,多喝两日水就好了。”姜辛夷又说道,“曹千户严重些,大概要多喝十日的水。”她又朝他们轻嘘,“别告诉他。”

“……”虽然有点不厚道但好像也不是非告诉那跋扈的家伙不可。

成守义强撑着起身,杨厚忠忙给他垫了枕头。他说道:“你既唤我六叔,那就是不再怀疑我是杀你师父的凶手了对吧?”

“嗯。”

李非白说道:“最开始为何你认定是大人杀了你师父?”

姜辛夷沉默许久,思量许久,终于说道,“两年前,师父被人杀害的前一天,曾说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他翻出了一件东西,是个牌子,但他不让我看。他出门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等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这种事无论说几遍,她都觉得心如刀绞,她的脸色苍白无血,极力忍着心头悲切,“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那块牌子。它被布裹了好几层,保存得非常非常好。上面写着……大理寺寺卿——成守义。”

李非白蓦地想起成守义的腰牌曾在十年前丢失过,难道就是姜辛夷说的那块?”

“是大理寺寺卿的腰牌?”

“是。”

“所以你怀疑凶手是成大人?不惜千里迢迢进京杀他?”

“是。”姜辛夷说道,“师父那日说过,他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那个人,是除了我,他在世上唯一信任的人。但那是师父的想法,人都是会变的,我不信。”

成守义几欲落泪。

李非白不解道:“那你为何要对成大人下毒,而不是直接杀了他?”

“以我一人之力是无法找到凶手的,我需要一个很有权力的人帮我。”

“所以你选中了成大人。”

“是。”

“但你不确定他是否清白,又是否会帮你。”

“是。”姜辛夷淡声说道,“如今六叔宁死也不愿献祭同僚,我便知晓他不是凶手,也没有变。我知道六叔会帮我,六叔并没有忘记我师父。”

“我没有忘记。”成守义的声调悲愤起来,“从不曾忘记。辛夷,当年我将你师父送出宫廷,一直在找他的下落,但他从不愿联系我,怕牵连我。可我知道你师父始终是最挂念我的人,他是我三哥,这点我永远不会忘记。”

杨厚忠叹息道:“当年宫廷兵变一事,害了多少无辜者。”

李非白年纪尚轻,但出身官宦世家的他对十年前的宫廷兵变也有耳闻。当年太子造反夺权,火烧皇宫,幸好三皇子及时救驾,取了太子首级,救下皇上。皇上后来清剿乱臣贼子,杀了两万余人。其中也有无辜者,但涉及谋逆之罪,无人敢彻查。

不久之后皇上仙逝,将皇位传给了三皇子,也就是当今的圣上。

他没想到姜辛夷的师父也是那场宫廷兵变的受害者。

姜辛夷问道:“你真的不知我师父是如何死的?”

成守义摇头,头上银针也跟着晃了晃,闪出点点银光:“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想知道,为你师父报仇。”

“那你去查吧,我会将我知道的一切告诉你。”

“好。”成守义勉强坐起身说道,“可是如今最重要的是你要先脱罪,对朝廷来说,身负人命的贼寇死了并不重要,但丢失的赈灾官银才是重中之重。如今你要洗清两项嫌疑,恐怕不易。”

姜辛夷说道:“你还不如你家少卿聪明,他料定我能入大理寺,就一定能全身而退。”

“诶,我竟被骂脑子不聪明了。”

李非白想自己这怕是又被她拉了一些仇恨了。

杨厚忠说道:“那你快说说吧,案子再没有什么进展,恐怕你就要被移交到锦衣卫手上了。”

“嗯。”姜辛夷说道,“毒杀山贼的人,也是一个姑娘。两个月前,她被掳上了贼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