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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武侯,朕...”

长孙雄图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本欲出声痛斥的他却对上了严镇看过来的目光。

目光中满是冰冷。

袍子拂过剑锋,宝剑的寒芒和大红色的官袍是那么刺眼。

长孙雄图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不过好在严镇并没有弑君之意。

宝剑被他擦拭后收回鞘中。

“陛下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么?”严镇凝视着他,沉声问道。

“朕...”长孙雄图跌坐在龙椅上,好似一个输得无法翻身的赌徒,“无话可说。”

“老臣告退。”

严镇拱了拱手,腰间剑鞘与玉佩碰撞发出清亮的声音。

“陛下好好休养,臣告退。”

赵物浑浊的老眼依旧看不出喜怒,他和严镇一同转身离开。

长孙雄图瘫坐在龙椅上,呆呆地注视着两人退出大殿之外。

殿外阳光明媚,高高的垂脊将阳光尽数拦住,留给殿内一片阴冷。

很快便有浑身披甲的兵士步入大殿,他们握着兵器,朝一旁侍奉的太监们走去。

“陛下,回宫安歇吧。”刘瑾此刻格外善解人意,“接下来的这些,您...”

“放肆,朕乃九五至尊,大魏帝王!何物看不得!”长孙雄图嘶吼着回过头,死死瞪着刘瑾,“朕就坐在这里...”

“一步都不走!”

嘶吼中,他的身体剧烈起伏。

“哐!”

他头上的帝冠滚落在地,打了几个滚。

刘瑾低头将其拾起,恭敬地捧着帝冠置于桌案后,默默退到一旁。

然而长孙雄图的目光却没有聚焦在帝冠上,他直直地看着那些涌入大殿的兵士。

刀光剑影中,所有知情的和不知情的太监几乎毫无抵抗,纷纷毙倒在兵器之下。

一时间,大殿上血流成河。

“还请陛下回宫安歇。”

为首者是一名校尉,他露出一口白牙,笑意森然。

紧接着,他和他身后的兵士连身上的血迹也不擦,径直走出大殿后兵分多路,沿途惨叫声不断。

在这往日代表皇权的地方此时却如同修罗地狱一般可怖。

“走,走,回养心殿。”

这群兵士离开后不知多久,殿外惨叫声几乎已经听不到后,长孙雄图如梦初醒一般死死拽住刘瑾的衣袖,挣扎着说道。

刘瑾面无表情,只是搀扶着已经瘫软的长孙雄图朝后宫走去。

一路上,宫女和太监的尸体不计其数,而且四周都有兵士站岗,这些人看到长孙雄图来了,只是象征性地拱了拱手。

不过现在的长孙雄图根本没有在意这些事,他两眼呆滞,浑浑噩噩。

......

“定武侯来我这里做客,老朽真是不胜荣幸。”赵物感慨道。

只见他轻轻招了招手,一旁的老仆便将一壶茶放到了赵物面前,而后缓缓退出,将门也一并带上了。

严镇见状挑了挑眉,看来事情不简单。

“对于贵客,老朽一向是亲自斟茶。”

赵物颤颤巍巍地起身倒茶。

严镇点头致意,并低声言语。

“你我之间不必这些繁文缛节,眼下火烧眉毛,国事要紧。”

“那还请定武侯稍待,我给自己也倒一杯。”赵物笑了笑,给自己也斟了一杯茶。

严镇见状不禁失笑。

待到二人坐定后,他又将屋内布置扫了一眼,尽收眼底。

严镇对赵物也有了个初步的印象。

这位比自己年纪稍小的文官府邸并不奢华,不过倒是十分雅致。

其桌案之上文人喜欢的那些雅致物一件不缺。

而赵物端坐在太师椅上,他背后的松鹤延年图则是给这位老文官添了几分平和。

“大印不在这里,对吧?”严镇问道。

官居一品,他自然很清楚刚刚宫殿之中赵物的话根本站不住脚,所以干脆单刀直入。

“传国玉玺自然还在太子手中。”

赵物品了口茶,随后他身体微微前倾,注视着严镇的目光中带有些许期盼之色。

“老朽今日请定武侯来此,原因无他。乃是想问问这大魏的未来,究竟该怎么办?”

“先帝草草下葬,长孙霆又极有可能死于长孙雄图之手。”

严镇没有正面回答,反而眯眼说道:“这几日市井杂音不少,舆情更是汹涌。”

“老夫虽赋闲在家,却也曾官居一品。于我自己而言,还是有一份责任在的。所以既不能坐视火烧到自己身上,更不能注视着这大魏慢慢滑入深渊。”他摊了摊大红官袍,露出两截精壮小臂。

说话间,他的眼中似有一团火,在静静燃烧。

“我今率众前去,心中已存死志。弑君之名老夫并不在乎。”

严镇轻抚胡须,喃喃道:“男儿不为国事而死,反苟活于世,坐看山河腐朽...”

“这又岂是人臣之道?”

他的目光坚定,显然是上殿质问魏帝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身死的准备。

“定武侯此举却是糊涂啊!”赵物一听此言,顿时拍着大腿惋惜,“若是另立新君,何须身背弑君之名?须知弑君罪名一旦临身,九族亲友俱要因你获罪,届时侯爷扶上去的魏帝可不会来袒护一个敢于弑君的权臣。”

“哼!”

严镇一听这话,顿时冷哼一声,他大袖一扫,背过身去暗暗讥讽道:“难不成凭借牙尖嘴利就能使大魏免于灾祸么?今日我已调兵软禁他,是断不可能再将其放出去的。”

“侯爷火气不要太大,老朽也并非要替长孙雄图说情...来来来,还请您品鉴一番我府上的茶。”赵物一张老脸上满是笑意,手捧茶杯缓步走到严镇身旁,递了上去。

“侯爷想大魏更好,老朽当然也想,你我目标本就是一致的,但弑君的罪名,侯爷不能背。”

面对严镇的咄咄逼人,赵物倒是显得十分和气。

“那要谁来背?”严镇霍然回头,如同一只猛虎审视面前之人,“我不出头,便没人出头!”

“自然是百姓来背。”

赵物伸出另一只满是老斑的干枯手掌,缓缓做出了一个翻覆的手势。

“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百姓?”

严镇呵呵一笑,他接过赵物手中茶杯将里面茶水一饮而尽,甚至还饶有兴致地嚼了嚼茶叶,一抹思索之色在他眸中萦绕。

“定武侯既知舆情汹涌,可知其内容?”赵物见严镇将话听进去了,顿时趁热打铁道。

“无非是民众欲替太子长孙玉鸣不平,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长孙雄图给自己兄长按的罪名实在太过离奇。”严镇将自己所知复述了一遍,“当然也有关于魏帝传国玉玺丢失并非正统继位的言论。”

说到这里,严镇微微摇头。

“民意虽强,但光凭这些,还不足以调动起百姓愤怒的力量。”

“那若是老朽告诉你,长孙雄图乃是弑父继位呢?”赵物似乎早料到他的反应,他抿了口茶,自信地笑了笑。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