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事他们是时漫走了以后才知道的。
在景行不堪重负,不想拖着时漫陪他一起受苦受难的当天,在景行和时漫说分手的当天。
时漫把自己省状元的奖金全部都转给了景姥爷和景爷爷在医院的对公账户里面去了,就是那笔钱,保证了景姥爷和景爷爷的手术费用。
更是保证了景行未来的生活,因为景行不用去卖房卖器官,甚至可以去读大学了。
时漫决绝离开,却还是给了景行一条光明大道。
景行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去见时漫的,他们都知道这些事,却连劝都不知道如何劝起。
时漫的喜欢和爱浓烈单纯又不计得失,认识不过短短一年,就为他们,为景行铺平了康庄大道。
最后却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在无人知晓的清晨,落寞的离开。
江洲封阳林赋和傅衍他们每次想起,都恨不得狠狠的给自己一个耳光,时漫在高三那么重要的一年里。
那么帮助他们提高成绩,他们却连去送一送都没有,就让时漫带着满身疮疤离开。
封阳叹了口气:“你说……这世上,怎么就会有这样的事情呢?麻绳怎么就专挑苦难人呢?怎么……就会有这样浓烈的不计回报的爱呢?”
爱情让人心碎难过又痛苦,但还是让人趋之若鹜。
江洲侧眸看着封阳,没有接话,只淡淡的在心里回答:因为喜欢是不受控制的,因为爱是让人欣喜快乐的。
景行和时漫不是不喜欢对方了,反倒是太喜欢了,所以一个不愿意另外一个跟着子吃苦,一个受不了另外一个在危难之际推开她的手。
这是一道无解的命题。
景行是彻底的喝醉了,桌上几个人就江洲喝得最少,所以最后送景行的事,就落到了江洲的头上。
江洲扶着景行一步步的往景行家去。
在到达景行家门口的时候,江洲去掏景行兜里的大门钥匙,却见景行突然一把推开了江洲,来到隔壁的小门处,死死的握着门把手,想推开却又不敢推开。
江洲知道,那是时漫住的院子,当初阴差阳错的,时漫最后租了景行家的房子,一整个院子隔开的一个小院子,就在景行家的隔壁。
“景哥。”江洲听到了细微的呜咽,那是压抑到极致后发出的声音,景行浑身都在颤抖。
江洲听得心酸,他们都有太多太多的无奈,却没法对外人道之。
景行不喜欢时漫了么?不,更喜欢了,更爱了,但看着自己如今终日为负债所奔波的当口,景行还如何对那个心地善良,温柔强大的姑娘谈爱?
江洲不喜欢封阳了么?
不,喜欢的,但是这条路注定是一条不平淡且充满荆棘的路,他如何忍心让自己爱的人,和他一起吃苦?
景行贴着小铁门滑坐在地上,泪水不住的往下流,许是想到了他们两个的感情,也许是想到了自己的爱而不得。
江洲走到景行的身边,和他一并坐了下来,眼眶酸涩得要命,眼泪就那么不由自主的流出。
“景哥,哭吧,哭了,发泄了,至少就好一点点了。”
江洲拍了拍景行的肩膀,景行双眼无神的抬头看天:“不会好了,一辈子都不会好了。”
不知道景行到底醉没醉,但这大半年景行的一切他们都看在眼里,不要命的赚钱,一度让他们觉得景行要疯魔了。
但自从和时漫分手后,景行连难过都来不及,就直接投进了家庭的苦难中,连难过都需要偷偷来。
不用想也知道,景行只能把自己弄得十分疲累,只有彻底的疲惫,才能让景行不至于在入睡前想起时漫,能偶尔睡个觉。
今夜或许是景行从分手后第一次这么发泄情绪。
“你以后……准备怎么办?不找漫姐了么?”
景行掏衣兜,想掏烟,但手抖着没法掏,江洲适时的点燃一根递了过去,景行深深的吸了一口。
目光没有半点焦距,只是怔怔的看着天空发呆:“找,等我存够还她的钱,我就一定会去找她的。”
江洲声音有些空旷,像是从哪里飘出来的:“若是那个时候,漫姐……漫姐和别人在一起了呢?”
景行蹙了蹙眉,眼泪浸湿烟蒂:“那我就默默的守着她,只要她开心幸福就够了。”
江洲有些难过,虽然知道答案,但还是问了出来:“那你呢?”
“我?”景行自嘲的笑了笑:“我不配拥有幸福的,她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了。”
景行身上的担子实在太重,景家四个老人,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幼弟,沉甸甸的重担压在年仅十九岁的少年身上,生生将景行逼成了超人。
没人能说他有错,却没人说得出他到底对不对?
江洲从景行的话里听出了自己的未来,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天生的同性恋?
懵懂的青春期时期没有一个幻想的对象,第一次梦.遗的对象江洲都忘记了是谁,甚至连梦中人是男是女江洲都不知道。
等意识到自己喜欢的人是封阳时,江洲就直接封闭了自己的心。
他不知道若是未来封阳结婚生子后自己怎么办?
他不可能违背自己的道德和良心去和一个无辜的女孩交往,那对女孩来说是噩梦和地狱,江洲做不到。
但他现在也茫然无措,他不知道移情别恋应该怎么做?要怎样才能放弃一个自己喜欢了很久的人?
因为他在喜欢上的那一刻就为自己的未来想好了唯一的一种后路,那就是一辈子一个人。
他唯一感到抱歉的就是自己的父母,所以江洲也决定了好好赚钱,尽可能让自己的父母在晚年能够平安喜乐。
满足不了他们含饴弄孙的愿望,但至少让他们晚年安然无虞是他可以做到的,只要努力就可以了。
在门口坐了大半个小时,景行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眼泪不停歇的一直流,江洲陪着流,一时想想还觉得两个大男人在这门口无语泪双流的模样有点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