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行就那么缩在角落里,抱着自己膝盖,血在衣角凝成厚厚的血痂,一碰就悉悉索索的往下掉。
手机还在不厌其烦的响着,时漫叹了口气,旁边正好有自动贩卖机,时漫上前买了两瓶水。
走到景行的面前,有些生涩的将水递了过去,关心的话她说得不熟练,主动关心更是闻所未闻:“你还好吧?”
景行终于回过魂来,仰起头来看着时漫,往日里痞痞酷酷又懒散的大男孩,此刻睫毛因着泪水的浸润,黏成一小撮一小撮,鼻尖也因为哭过,红红的,看起来有些……脆弱。
这才几天啊,头目的人设没了,连痞帅渣男的人设也保不住,像个小可怜。
时漫走到一边靠着墙站着:“应该没事,你不用太担心,脾脏只要没出血,就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左手骨折了,可能得修养一段时间。”
景行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有些不耐烦的接过时漫手里的水,鼻腔里带着浓浓的鼻音,溢出了一句:“谢谢。”
时漫扭头,掩好自己的表情,啧啧啧,这简直是特大奇闻,这拽酷冷痞的帅哥竟然向她道谢,真是不容易。
“不用,我是帮奶团子。”
“奶团子?”
“哦,我觉得景尘特别像个奶团子,软乎乎又糯叽叽的,所以叫他奶团子。”
景行扑哧笑出声来:“倒是形象。”
这笑了,算是对她拙劣的安慰技巧予以肯定了么?
手机还在响着,景行却像是充耳不闻,完全听不到那手机咆哮般像要从裤兜里跑出来,催着景行接电话。
用脚轻轻踢了踢景行的鞋跟:“从刚才到现在,你手机响了十几次了,应该是你家里人打来的,你还是回个电话吧。”
景行从怀里掏出手机,上面显示着姥姥。
指尖在接听键上踌躇片刻,正要按下接听,急诊的走廊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像是无数个大汉冲了过来。
“景哥!”
这朝天的咆哮,简直了……
时漫看着那伙人来势汹汹的样子,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医院里不少人都被这几人的大嗓门给搅扰到,有些不满的看着他们,时漫往后挪了挪,佯装和这群人不是一伙的。
三四个人高马大的男生从走廊尽头快速跑了过来,其中有三个是时漫见到过的不良分子一二三号,就在幸福小区的巷子里面,和景行一起找那伪好学生要钱的。
还有一个明显更粗犷些,姑且算作是不良分子特大号吧。
“景尘呢?”
景行从地上撑着站了起来,指了指急救室:“声音小点。”
“我艹,地上那一滩血,你姥姥姥爷和奶奶都回来了,你姥爷正和你爷爷打架呢,我们赶到的时候,还是隔壁那陈婶说景尘被……”
特大号欲言又止的看了看景行,时漫一看就知道肯定没好话,这些大婶讲话都喜欢添油加醋的。
再加上刚刚跑出来那慌乱劲,还有景尘人事不省的样子,时漫充分怀疑,在陈婶的嘴里,景尘没准已经被打死了。
“还在里面,你能不能不乌鸦嘴?”景行有些不耐烦的拍了一把特大号。
电话一直响,一直响,景行划下接听键,急救室的门猝不及防的打开:“家属呢?”
景行顺手就把手机塞到了时漫手里,时漫一脸惊恐的看着和景姥姥的通话界面,一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电话那头景姥姥带着哭腔不停的喊着景行的名字。
而景行和不良分子们已经蹿到了急救室的门口,将那小护士团团围了起来,小护士皱着眉头朝后退了一步。
“喂喂喂,小行,尘尘呢?尘尘呢?”电话里一声接一声,充斥着疑问和哭嚎。
没听到声音,那边几欲哭得要背过气去了般。
时漫连忙拿起来放在耳边,轻声道:“喂,是姥姥还是奶奶?我是时漫,就是租你们房子的时漫。”
那边一下子停止了哭喊:“时漫啊,我是姥姥,我已经听陈婶说了,谢谢你啊,谢谢你救了尘尘。”
时漫一时语穷,分出耳朵听到了护士在那边说的关于景尘的情况:“脾脏没有破损,但是肋骨骨折了两根,右手也骨折了,嘴里的血是咬到了舌头,出血有点严重,主要内脏都没有损伤,不是大问题,留院观察几天吧。”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不用不用谢,姥姥,医生说没有大问题,你们不用担心,景行在急救室门口,待会儿要去办住院手续,你们记得把景尘的身份信息带来。”
“真的么?真的没有问题么?我们马上就到了。”
“真的没有问题,医生说肋骨骨折,还有手臂骨折,得住院,你们来也行。”
“哎哎哎好……”那边一边哎一边好,然后挂断了电话,时漫拿着电话一脸懵。
回过头来,景行和不良分子们都一致看着时漫,时漫一阵紧张,通常这么多的不良分子一起看着她,就证明她要挨揍了。
景行率先开口:“谢了。”越是慌乱的时候,时漫脑子里越是有一条清晰的线,提醒她干什么,做什么,带什么。
所以景行忘记的事情,时漫都记得。
“没……没关系,姥姥他们来了,你要不要出去接一下,怕他们找不到又着急。”
特大号直接走了起来,像座山一样,时漫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我去门口等着。”特大号满脸涨红的瞧着时漫,像是想说什么,憋得快要背过气儿去了也开不了口。
时漫瞧着都替他着急:“不用谢,我很喜欢景尘。”
特大号一怔,大喘一口气,朝着走廊的尽头飞奔而去,把那矫情心思收了个干干净净。
时漫和他们都不熟,按理来说,此刻应该要直接走人的好,但走人就得去和景行说一声。
偏生那景行身边围着不良分子一二三号嗡嗡嗡的,时漫不想凑上去,手里捏着景行的手机,靠着墙,盯着手术室的荧光灯发怔。
“乌拉乌拉乌拉……”
楼下有警车,时漫无聊得很,干脆探出身去看。
“尘尘!哎哟,我的尘尘哎……”几个老人人未到,声先到,时漫忙收回游走的心思。
景姥姥和景姥爷互相搀扶着走了过来,特大号在后面搀着景爷爷,景奶奶则是一边对着景爷爷骂骂咧咧,一边朝着这边小跑着。
时漫的头更疼了,人更多了,她不擅长处理这种情况,只能尽力贴墙,一脸面无表情,白皙的面庞恨不得和医院的墙壁融为一体。
就差把,我是个隐形人直接贴在脑门上了。
景爷爷打着酒嗝坠在一行人的最后,时不时的挠一挠脸上破皮的地方。
景行看见几人,面色一沉,只冷冷的盯着最后方的景爷爷。
特大号扶着景爷爷,却见景爷爷踌躇不前,不时低头又悄咪咪的抬头,和景行隔着人群遥遥的对峙着,谁都不开口。
景行那蓬勃而发的怒气燎着火信子,将他烧了个干干净净。
“谁报的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