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淮苏身上的杀气越发地重,银色的发丝落在肩前,他眼中的光如梧桐秋雨,带着秋天的肃冷和沉郁。
“什么意思?”
纪游眯起眼睛,单手撑着下巴,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黑色大氅。
“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你。”
纪游的声音很低,像低迷的微风,风止即散。
“你们的事情结束了,该办我的事了。”
纪游睁开眼睛,看着谈淮苏,那抹意味不明的笑越发地模糊。
谈淮苏的意识变得涣散,不受控制地倒落在地。
恢复神智,耗费了他的大半心神。
且他虽知自己的血有起死回生之效,但卫楚的情况不明,还是需要一个医者在身边。
所以,在纪游追着他们过来,出现在将军府的时候,他还是放了纪游进来。
但没想到纪游会直接下手。
“主人,好好安睡吧。”
纪游平平淡淡的声调泛不起一丝波澜。
他看着床上的卫楚,心中有了一番计量。
房中的铜镜照出谈淮苏真切的模样。
几近莹白的发丝,更像是不详的讯息。
他甚至羡慕这样的谈淮苏,羡慕这样残缺的他,却仍然有人爱怜。
羡慕窗外的飞花,羡慕自由飘落的枯叶,羡慕随风而起的羽毛……
他的悲欢喜乐却早已献给了黑夜。
白昼的清晰是有限的,黑夜却漫长,尤其心流所遭遇的黑暗更是辽阔无边。
神明不公,让他生来就失去了自由,活在囚牢里。
纪游的眼里好像含着白雪的灰烬,带着深色的灰暗。
但或许,上天还是给了他一线生机。
让他窥探到“那人”终身无法得知的秘密,“那人”毕生求之而不得的珍宝,如今在他看来,却是唾手可得。
第一缕曦光照入房间,院中的树依旧长得葱绿。
季节的变化在它的身上留不下痕迹。
陆铃舟心怀忐忑地敲响卫楚的房门,想看看她的情况如何。
可敲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
她推开门一看,房间里面空空荡荡的,半个人影都没有。
她伸手去探被窝的温度,冷的冻人。
谈淮苏和卫楚一起消失了……
她连忙去找卫然,然而结果是一样的,就连卫然也不见了踪迹。
想起昨天,谈淮苏曾去找过她。
她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自己抗拒害怕他的靠近,从而伤了他的心,所以他离开了。
还有后来出现的纪游,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陆铃舟伤怀地坐在院中,心中满是惆怅。
她不会离开,也不能离开,父亲还在等着她去救。
城外,纪游驾着马车,带着谈淮苏离开了南国。
他握着手中的双鱼玉佩,心中隐隐涌上一些期待。
为了这一刻,他等了太久太久。
忽然,他手中的玉佩被人夺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他轻笑一声,没想到谈淮苏醒来的时间比他料想的还要早。
他手中的筹码不止一个,倒也不在意那至关重要的双鱼玉佩被其夺走。
他既然能算计谈淮苏一次,就能算计第二次,第三次……
马车被强力勒停,谈淮苏走下马车。
似乎是要回去北国。
纪游不急不慌地坐在马车上,扬声说道。
“想去帮你的姐姐?”
“只怕她现在和她那位心上人正同甘苦,共患难,浓情蜜意着呢?”
“你又何必多掺一脚?”
纪游淡声调笑,也不管谈淮苏有没有理会,自顾自地说着。
“只是,你再多走一步,卫楚和她那位好弟弟就会先死一步。”
谈淮苏往前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看向纪游。
“你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纪游顺势跳下马车,慢悠悠地朝着谈淮苏走去。
“我还以为你根本不在意她的生死。”
“可想想还是替她不值,她为了你,愿意付出性命。”
“可到头来,死的痛苦还要经历第二遍。”
纪游向他伸出手,意思很明显。
谈淮苏冷着眸,没有片刻地犹豫,将那枚双鱼玉佩重新放到了他的手上。
“告诉我,她在哪里?”
谈淮苏沉声又问了一遍,话中带着风雨欲来的压抑着的胁迫。
“满足我的心愿吧。”
“或许我会大发善心地告诉你,她在哪里?”
纪游身上仍旧有尚未褪去的孩子气,说话总是喜欢故作神秘,吊人胃口。
“你能救她,只是因为她就在身边。”
“如果你永远也找不到她,你那起死回生的神通又能如何施展呢?”
纪游仔细地剖析着前因后果,能看见谈淮苏生气却又无法反驳,只能保持冷静淡然的模样,让他感受到十分的快感。
向来都是别人操控着他的情绪,看着他拙劣不堪的演技,随意地取笑评判。
没想到有一天,他也能成为操控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