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过举荐折子的几人中,有的人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们好像做了不该做的事,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礼部明明有尚书在,他们却一时鬼迷心窍,听信他人蛊惑,迈过尚书举荐侍郎做正使,更何况这位礼部尚书姚思贤还是皇后娘娘的长兄、擎西侯云尚勇的老丈人。
“皇上,臣等绝无此意,礼部尚书姚大人素来国事为重、公事为先、勤勉政务,断无躲懒懈怠之事。臣等知错。”
“几位爱卿这是怎么了?举贤荐能而已嘛,何错之有?
再说了,每个人对事的见解不同,对人的看法也不同。你们举荐也必是有举荐的理由的,朕说得可是?”承祺帝温和地笑着表示理解。
敢说不是吗?老虎拉车——谁敢(赶)?
“皇上说得是,臣等之所以举荐尹侍郎,原是想着尹侍郎年轻。
此番前往北雍,一路鞍马劳顿,必是辛苦。既有年轻人在,自然要偏劳年轻人,姚大人还是坐镇礼部最为妥当。”跪在最前面的鲁源勉强按住狂蹦的心脏出言解释道。
“鲁大人这话听得老臣心酸啊!”站在文班之首的叶道远叶首辅突然出声道:“姚尚书也才只有四十几岁吧?年富力强正当时,离着半百可还差好几年呢?
倒是老朽,早活过了一个甲子了!连四十几岁的姚尚书都被当成老人优待了,老朽是不是也该趁早回乡等死……哦不……是回乡养老了?”叶道远叶首辅满脸悲哀地说道。
“首辅大人,您这话真是折煞下官了!您是三任帝师,文官之首、德高望重的长者,何谈老矣?”鲁源连连作揖。
“老朽真还不老?”叶首辅故意问鲁源。
“首辅大人,正所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也!您正当年,不老,不老!”鲁源汗都下来了。
早知如此,他今天出门前应该先看看黄历,或者干脆装病在家不出门,就不用得罪这份人,也不用受这份罪了!
唉!真是千金难买‘早知道’!
“朕也觉得朕的老师还不老,朕还盼着老师能在朝中多陪朕几年呢!有老师在,就不怕有人欺负朕,朕心里就踏实。”
欺负皇上?谁?
皇上被欺负了?什么时候?
皇上这委屈的小话儿是说给谁听的?
承祺帝一句话说出口,有的是人在心里翻腾、琢磨……嗯,承祺帝表示,没事儿多琢磨琢磨挺好,省得有些人闲得慌。
“皇上说哪里话。皇上一代明君,励精图治,志存高远。老臣只想着在皇上庇护下,多陪皇上几年,多看看这国泰民安的大晔盛世,老臣就心满意足了。”
金殿上一派君明臣贤、和乐融融的景象。
站在文班稍靠后位置的尹守哲此时此刻如同在火上煎烤一般,面上还不能显露出什么。
“嗯……姚尚书,这次出使毕竟是要你礼部挑头,你这个礼部的主官是不是也应该身先士卒、一力担当啊?
“是,是臣之责,臣绝不推脱。”礼部尚书姚思贤语气坚定地回答。
“好,那朕就等着三日后由你礼部呈上来的折子。”承祺帝显得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是,臣遵旨。” 姚尚书领旨,退回了文臣班中。
承祺帝的这一番敲打,明着是说给姚尚书听的,但是之前上过折子的,再加上刚刚上折子的那位鲁源鲁大人心中都是慌得一批,冷汗湿了背脊。
他们都不是傻子。皇上的意思,他们也听得明白——这次使节团出使北雍,挑大梁的人,皇上属意的是姚思贤姚尚书,根本就没有考虑尹守哲这位侍郎,也根本不需要谁跳出来举荐什么贤能。
而他们几个还自以为是地、一个跟一个地跳出来“举荐贤能”,结果恰恰是逆了皇上的心意,闹成了大笑话。
“尹爱卿。”承祺帝终于看向了尹守哲。
“臣在。”尹守哲连忙出班跪地。
承祺帝看着尹守哲,“尹爱卿真是年轻有为、风采卓然啊!年纪轻轻就担任了礼部侍郎之职,可见是才华出众、才能超人、乃国之栋梁也。
尹爱卿今后依然要全力以赴地辅助姚尚书主持好礼部衙门,不负朕之厚望才是。”
“是,臣遵旨。臣必定竭尽全力报效朝廷、报效皇上。”
尹守哲听到承祺帝特意对他的“谆谆教诲”,心里就明白——自己作为正使率团出使北雍的愿望破灭了、无望了。
不仅如此,昨天京城里发生的一切也让他的心中始终惴惴不安。不知这场风波,自己能不能尽快平稳地过去?
熬过这一场动荡,对于他尹守哲来说无异于渡劫。
又有几位大臣上折子,有请示的、有报告的。
待一切告一段落,薛瑞上前宣布退朝。文武百官在金殿之上跪拜承祺帝。
承祺帝不紧不慢地对着下面的文武百官扫视了一遍,开口吩咐道:“同襄侯、萧侍郎、姚尚书,还有叶首辅,几位爱卿随朕到御书房说话吧。
“是。”被点到名的几位出班应声。
承祺帝下了宝座台,回转紫宸宫御书房。被点到名的四位大臣紧随其后而去,其余的大臣则是下殿出宫。
尹守哲面上镇定、心中忐忑地也随着百官一起走出金殿离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