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白世波,白娇娇这还想起来他给自己写信,问他战友还想用奶票换牛肉酱,让她考完试多做点。
她正好可以借着阳历年捎年货的名头给他弄点寄过去。
俩孩子托小舅舅和小姨的福,就没断过奶,现在长得比同龄孩子要壮实的多。
两个孩子的名字是爷爷李时庆亲自给取的,哥哥叫李阳,妹妹叫李云。
虽然妹妹还是比哥哥小一圈,但他们现在长出了小乳牙,能吃点鸡蛋糕还有米汤了,看见熟人还会咿呀咿呀的叫,可爱极了。
白娇娇做了点年货给白世波寄过去,顺便问了一下他过年的安排,却收到回信说今年过年不回家。
邓敏都愁坏了:“你说他再过两年,哪还有好姑娘给他剩下的。”
白娇娇开玩笑地道:“嫂子,我三哥条件好,我觉得咱们不用发愁这个。说不定在部队里就被他哪个领导看中挑回家做女婿了呢。”
邓敏也笑了:“是呀是呀,你三哥那么俊,又是个大高个儿,在一群当兵的里头样貌肯定是一顶一的出类拔萃。”
这还是白世波第一回不回家过年,白志满这个当爹的开始有点发愁了。
“小敏呐,你从我这被里抽三两鸭绒出来,给波子缝个马甲。他现在在海岛上面,风大,穿个马甲护着心。”
白志满现在瘫在炕上,也没什么能为白世波做的。
邓敏知道他爱儿心切,却看了眼白娇娇:“爹,这是小妹孝敬您的,你这样小妹有意见了。”
白娇娇立马道:“我给爹了就是爹的,他不害冷,把被整个寄给三哥都行。”
邓敏听了直笑,白志满哼哼道:
“整个给他是不行的,都给他了我盖什么,他们部队肯定生着炉子呢,晚上睡觉能冻坏他?”
白志满觉得自己现在也够拮据的,想给儿子做点什么,却还得拿小闺女的东西打人情。
白娇娇和邓敏直笑,邓敏道:“爹,你当这被芯我说给你掏就给你掏了,这里头都让世晴给你缝的里头,不然这鸭绒在里头就乱跑,我要是掏,得把整个被给您拆开。”
白志满一想倒也有道理,他就寻思鸭绒那么松的东西,他盖了这么多天还能不堆在一块呢。
白娇娇想起来道:“爹,上回衡哥在山上打了一个獾,那皮他一直留着,本来打算年前拿去黑市卖了呢,要不然用这张皮给三哥缝一个吧。”
白志满摆手:“你们自己的东西就自己留着吧,不用补贴你哥。”
老头的态度也挺坚决的,老让闺女补贴娘家,孝敬他就算了,给当哥的东西像什么话。
白世波已经受了沈家太多恩惠了,再不知足怕是得折寿。
邓敏无法,只好道:“小妹,没事,反正现在地里也没多少活了,我把爹的被拆一拆,分一点出来,也就一天的工夫。”
白志满点头:“小敏,你麻烦一点,也不着急,咱们过年之前能给他邮过去就行。”
白娇娇心想也是,为了不加重白世波的心理负担,她便没有再多说。
到了一月底,郑旭通知白娇娇和沈衡去镇上领志愿表回来填。
白娇娇和沈衡回来对了答案,觉得这回应该是十拿九稳。
白娇娇填报了燕大的现代医学,沈衡则听取白娇娇的意见,报了经济学。
他俩去领志愿表的时候,看见了于文礼。
沈衡见于文礼那怨毒的表情,就知道白娇娇的揭发有效。
于文礼现在一定害怕的要命,他爹妈档案脏了,不知道之后的体检和政审能不能通过,这大学他还有没有命上。
沈衡虚搂了一下白娇娇,带她从于文礼身边经过。
这不仅仅是一次擦肩而过。
填完志愿,白娇娇才变得忐忑起来。
“衡哥,咱俩要是分估的不对,没被录取怎么办啊?”
白娇娇每天晚上都会问一遍。
沈衡则淡定得多:“大不了再考呗,实在不行,我还能让你饿着?”
白娇娇往沈衡怀里拱,抱着沈衡结实的腰,才能踏实一点。
这录取通知书是怎么盼也盼不到,眼看着要过年了,他们不仅没有盼到一个好消息,反而迎来了晴天霹雳。
白世波参与了一次雪崩后的救援,发生了二次雪崩,人到现在也没找到。
都到了通知家属的时候,这估计是部队也无能为力了。
白志满平时看起来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听到这个消息,直接晕了过去。
“不该告诉爹的,但是这可怎么办啊,海哥,就算波子出事了,咱们也得......”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能真把白世波扔在北边了吧。
白世海的脸色难看的要命,这消息是大队先知道的,郑旭通知完白家,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白娇娇。
白娇娇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是她非要逆天改命,最后导致她三哥直接客死异乡?
沈衡看到白娇娇一副身上颜色都消失了的灰败样子,担心地蹙起了眉:“你先别担心,不是说没找到吗?也不定就是出什么事了。”
郑旭也不愿意通知别人这种事情。
白娇娇本来看到他的时候,还以为是他们的录取通知书到了呢。
这种事情郑旭知道外人的安慰都是没有用的,让沈衡好好照顾白娇娇,他就没有再打扰。
白世晴听李树先说完这个消息,差点连气都没喘上。
“我不信,爹,你是不是被谁给骗了,波子他在岛上当兵,上哪来的雪崩!”
现在的电话多金贵,每一个都记录在册,谁也没有敢打电话给人家开玩笑的。
不管在哪个军区当兵,都有可能参加所有地方的救援任务,他们那个岛离东北很近,坐船就能登陆,算是比较近的军区,被派过去非常正常。
这些都是明摆着的事,但此时李时庆也没有在这件事上跟白世晴辩驳什么。
没有人说话,白世晴更加无助,差点瘫坐在地上,幸亏李树先把她给揽住了。
白世晴在李树先怀里直哭,李树先手忙脚乱地安慰:“世晴你说的对,这事也不一定是真的。”
这纯属于自欺欺人了,白世晴自己说的自己都不信。
白娇娇赶去白家,对白世海说道:“大哥,我想去找三哥。”
白娇娇现在完全把压力给到自己,如果她改变白世波的命运会让白世波遭到这么重的反噬,那她和沈衡又该怎么样?那白家又该怎么样?整个跟着她受惠的十里村又该怎么样?
白娇娇不信这个邪,她在家里也坐不住,索性来了白家。
白世海也就这么一个弟弟,听了白娇娇的话,上头了:“你说的对,我们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一定要把波子给找回来!”
邓敏也不敢劝他们两个,她焦急地看着沈衡。
谁知沈衡说道:“现在往县城里走,能买到船票,我记得晚上有船,明天早上就能到。”
邓敏一想,平时沈衡就是对白娇娇无有不依的,这时候肯定更不能拦着了。
“你们先别着急,吃了东西再走。”邓敏道。
“小敏,你在家里照顾好爹,饭就不吃了,我们赶紧骑车去县城。妹夫,这事麻烦你跟我一块去了。”
沈衡点了点头,三个人就骑车往县城里面走。
县城的码头相比火车站来说要离他们近一点,他们中午出发,下午四点的时候就到了,赶上了晚上发往元城的轮船。
船走的很慢,但因为走的是最短航线,他们早上六点多的时候就到了。
白娇娇在船上吐了好几回,差点把胃给吐出来。
沈衡心疼坏了,白世海这才觉得不应该把小妹给带出来。
他们到了站,直接联系白世波现在部队救援的地方,听说是白世波的家属,救援队还是派人过来接他们。
因为现在的救援工作已经到了尾声,人手也走的开,如果他们三个再晚来一天,他们就要撤回了。
来接他们三个的人正是白世波的班长:“我们当时救援的时候明明是分组一块行动的,但是那个雪崩说下来就下来了,我们往回跑,谁也顾不上谁,我一转头,白世波就不见了......”
班长也不过是两年的义务兵,他参与过几次任务,但还是第一次这么直面战友的死亡。
他在白世波的家人面前不敢提白世波死了,虽然他们都这么认为。
部队之所以让他接白世海过去,也是想让他们去领一下白世波的遗物。
发生雪崩的是个山区,他们搭乘了客车,还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到了白世波部队驻扎的基地。
“班长同志,我三哥在哪里消失的,我们还想去找找看。”
“现在太危险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次发生雪崩。”班长皱眉,“你要相信我们,我们真的尽力去找他了,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们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同志!”
白世海坚持道:“班长同志,你就当我们是图个心安吧,我们来都来了,要是不去找他,这辈子都要愧疚的。”
班长很能理解白世海,说实在的,要不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部队也不能放他们过来。
“你们去了千万别喊,不然很有可能促成下一次雪崩。动静小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