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徐婆子应了一声,也没有在意这边,雀儿偷偷的将荠菜从衣服里面拿出来,混着菜干一把倒进了鸡汤里面,做完这些,她心中一喜,就坐在了火炉子前面,慢慢的用勺子搅动菜汤。
待到菜熟了以后,雀儿拿碗将荠菜都挑了出来,给王姨娘送了过去。
到了傍晚,周婆子照例过来给李夫人来拿菜汤,徐婆子忙给她装了一碗,还细心的将油都撇了去。
周婆子看到今天菜汤的颜色格外的不一样,比平常绿了很多,便问道,“今天的菜汤是谁熬得?”
徐婆子知道李夫人与王姨娘之间的事情,怕说出雀儿给她添麻烦,再说雀儿一直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能有什么事情,于是说道,“我亲自盯着呢!不过今天的菜汤熬得时间有点长,没想到今天你晚来了。”
周婆子看着菜汤,也没有看出什么,便端着汤往江母处去了。
这汤颜色不一样,她才不敢冒险给李夫人喝,先去问问老夫人。
“今天厨房的汤熬老了些,看着有些绿,我也不敢端给太太去,先给您过过目。”周婆子将汤端到了江母面前。
菜汤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江母用勺子搅动了两下。
翠花在一旁看到里面闪过还未煮化的菜叶子,说道,“这里面放了荠菜,所以汤看着绿。”
江母也发现了,她现在脸色非常的难看,乡下的人都知道,孕妇不能吃荠菜,吃了容易早产。
周婆子也清楚,她没想到徐婆子敢这么做,便把和徐婆子的对话说了一遍。
现在荠菜也不好买,一看就是特意放的,江母不清楚徐婆子知不知道这件事。
她阴沉着脸说道,“人老了,就开始有人糊弄我了,我原以为她还是个好的。”
翠花和江草儿一句话也不敢接,现在很明显江母很生气,而且这种事情就算她们不懂规矩,也知道不是自己应该掺和的。
“你把徐婆子找来,我有话亲自问她,以后你就在厨房多照看一些,每天吃什么、怎么吃都要先来问过我!”江母对着周婆子说道。
周婆子走后,江母叹了一口气,对着翠花说,“穷有穷的好处,富有富的难处,以前哪有这么多污糟的事情,现在咱们家还没起呢,就一堆事情了。”
徐婆子心里不明所以,她不知道江母找她做什么,但是看着周婆子的脸色,她也知道没好事,平常周婆子都会和她相互咬牙通信,但这次周婆子就是一句话也不说,弄得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到了江母处,江母问道,“我问你,这菜汤是你熬的?”
江母语气严厉,徐婆子从未见过这样的江母,此时她也知道估计是菜汤有问题了。
“是雀儿熬的,她看我忙就过来帮了一会。”徐婆子急忙忙的撇清责任。
“是王姨娘身边的那个丫鬟?”江母又问道。
徐婆子结结巴巴的应道,“是。”她内心紧张,早已把雀儿骂过十遍八遍了。
到了这里,江母不用想也知道,八成是王姨娘没跑了。
她让周婆子将徐婆子带下去,不要让她再接近厨房,现在厨房内的所有食物都不要了,锅碗洗干净另烧。
晚上,江母就将江高飞喊了过来,将白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看着怒不可遏的江高飞,江母劝阻道,“你也别太闹大了,松哥和云姐还未成亲呢,别带累了他们的名声,之前关过王姨娘的小院子后来不是买了下来了吗,把王姨娘打发到那边去,你再去查查还有谁帮了王姨娘,全部一道打发过去,以后我们家里就当没有王姨娘这个人。”
江高飞怒气一点都未平息,有种被人背叛的感觉,“我还以为她改好了,没想到越发的混账了!”
“以前家里穷,算计了也没用,现在稍微好点了,那心思就起来了,总想争个几两子儿,也不想想轮不轮到她。”江母也骂了起来,要不是看在松哥和云姐的面子上,她绝对饶不了王姨娘。
“这事我去和你媳妇说,你说她容易引起激动。”江母又叮嘱的说道。
让江高飞去说难保李夫人不会怀疑是他护着王姨娘,到时候心里更加生气。
“如此便麻烦娘了,我明天就把这件事情处理好。”江高飞说道。
虽然到现在为止,两人都没有跟李夫人说什么,但是李夫人管家这么多年,家里发生了事情她总是知道的,心里也猜测估计是王姨娘使坏被抓到现行了,她才不信王姨娘会在她怀孕期间那么老实。
况且今天晚上,厨房的饭食晚了很多,徐婆子和雀儿又被关了起来,李夫人气笑了,她倒是想知道王姨娘又起什么幺蛾子。
雀儿不经吓,江高飞一问,她就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江高飞心中再无一丝侥幸,立刻吩咐人将雀儿撵了出去,然后将王姨娘与徐婆子送到白渡巷的院子里。
江母酝酿了一夜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与李夫人说,正在为难之间,李夫人就问道,“娘,昨天家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她是看出了江母不好开口,所以才主动的问。
江母叹了一口气,“昨天王姨娘闹出了事情,高飞一气之下将她送走了,徐婆子也送给她作伴去了,以后她们也不会出现在家中了,就当没这两个人吧!”
“她闹出什么事情了,是与吃的有关吗?”李夫人问道。
“说来你也别情绪激动,王姨娘喊雀儿买了荠菜,还偏偏和你的菜混到了一起,徐婆子也是个糊涂的,竟然没看出来,还帮着隐瞒。”
“荠菜?”李夫人心里突突的一跳,她怀过两胎,当然知道荠菜孕妇不能吃,没想到王姨娘还真敢在这方面下手。
“高飞原本想把她们两个送回云州的,被我给劝阻了,云州太远了,也没个人看着,万一要是有什么事情反而不好,倒不如还关进白渡巷院子里,你也别生气,我这是看在松哥和云姐的面子上,以后不会再让她进这个家门了。”
江母轻声的安慰李夫人,就怕她因为这件事情生气,影响情绪。
李夫人眼睛红红的,心里也后怕了起来,这要是没发现,吃了会怎么样呢?
“我知道,她总归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你能这么想最好了,以后只按最低的月例银子送过去,其余的一概不需要管她们。”
江母都这么说了,李夫人也别无她法,只能应下,但是她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王姨娘平时闹她都可以睁一眼闭一眼,但是将手伸到她未出世的孩子身上这是万万不可的。
她当即喊人去前院将江高飞找来。
江高飞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李夫人坐在一旁抹眼泪,他心中一慌,连忙走了过去,说道,“你都知道了?我向你发誓,以后绝不让她进家门!”
李夫人整了整情绪,说道,“我知道,她毕竟是松哥和云姐的娘,我就算再恨她也要看这两个孩子的面子。”
江高飞伸手将李夫人揽进怀里,然后帮她擦了擦眼泪,说道,“委屈你了。”
李夫人答道,“我受委屈没事,但是两个孩子不能受委屈。”
“他们还敢委屈?”江高飞沉着脸说道。
“老爷跟两个孩子说过这事情吗?”李夫人问道。
“并没有说。”这本就是丑事,江高飞压根就没想过要跟江慕松和江慕云说。
“你这一声不吭的就将王姨娘送走,你让两个孩子怎么想?他们怨恨我倒没事,万一连你也恨上了呢?毕竟是生他们的母亲,母亲被人送走,作为孩子哪里会有不怨恨的?”
李夫人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知道真相的明白你是为他们着想,松哥还要科举,云姐还要定个好人家,万一人家打探出王姨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对这两个还在的前途可是不利的,留着这个母亲会拖累他们的名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看两个孩子不顺眼,故意打压庶子女。不让他们了解真相,他们迟早会怨恨你这个父亲的。”
李夫人就是要让这两个孩子明白,是王姨娘拖累他们的名声,影响他们的未来。
“你要把这些道理细细的揉碎了跟两个孩子讲,解除孩子的心结,不然则使家宅不宁了。”
李夫人说了很长一段话,江高飞沉默了,他知道李夫人说的是有道理的。
“我明白,我会好好跟两个孩子说的,不会让他们对家里产生芥蒂。”江高飞承诺道。
李夫人破涕为笑,“两个孩子都是懂道理的,之前我管教的不多,难保不会受王姨娘影响,你跟他们说清楚些,这些对他们未来有什么伤害,相信两个孩子会懂的。”
江高飞点点头,“你放心罢。”
王姨娘被送走确实吓到了江慕松与江慕云,江高飞原本顾及两个孩子的面子,想替她隐瞒一二,但是听了李夫人的一席话,就明白了李夫人的担忧,家里还有枫哥和安安,还有未出世的小孩,确实不能让两个庶子女对她产生怨恨,免得弄得家宅不宁。
两个孩子已经找江母询问原因了,江母只是跟他们说了个大概,两个孩子都想不明白,姨娘不就是想吃个荠菜吗,怎么就是使坏心。
江高飞知道了他们这种想法,内心一惊,还好李夫人提醒他了,要不然让孩子带着这种想法真的容易出事。
他只是没考虑到孩子总会为自己母亲辩解的,李夫人无事,而王姨娘被关,哪怕真的是王姨娘做错了,两个孩子也会偏向王姨娘。
江高飞将他们带到了自己的书房,拿出《礼记》与《女戒》让两人看,江慕松与江慕云都不明所以,但也乖乖的听江高飞的话。
等两个孩子渐渐的静下心来,江高飞将王姨娘所做的一切跟他们细细讲明白。
“这也是为你们好,留着她在家里迟早会拖累你们两个,今天她心里不忿就敢暗害嫡子女,如不处分胆子越来越大,早晚会惹出更大的祸事,到时候你们要如何自处?现在把她关起来也是保她,更是保你们两个。”
江慕云没有说话,江慕松懂事情的严重性,因此他说道,“我知道姨娘做错了事情,我代姨娘向嫡母赔罪,可不可以允许我去看望姨娘?”
江高飞说道,“做错了事情就要受罚,为父现在不能让你们去看望她,但是如果你以后分府另过了,可以将你姨娘接过去奉养。”
江慕松抹了一把眼泪,向江高飞道谢。
李夫人还在为王姨娘的事情生气,江慕枫与江慕雪在一旁陪着她插科打诨。
江慕雪依偎在李夫人身边,细细的给她把脉。
江慕枫笑道,“你这样子还挺像一回事的。”
江慕雪白了他一眼,“娘的喜脉还是我把出来的呢!”
“是是是,你现在看看娘的身体怎么样了?”江慕枫笑问道。
“胎儿的生命力越来越强了,娘的身体也还好。”江慕雪说道。
不过这不是她把脉把出来的,而是通过生命力感受出来的。
“娘心情好可比什么都重要。”江慕枫说道。
“有你们两个陪着我,我心情就比什么都好。”李夫人笑了起来。
李夫人看着两个儿女也想通了,何必为了一个小妾生气,反正以后她也犯不到自己面前了。她知道其他的事情江高飞可以忍王姨娘,但是对子嗣动手江高飞绝对忍不了。
江慕枫的婚事就定在了三月十九日,李大舅与李二舅二月底就启程来了京城。
李夫人现在已经怀孕四个月了, 胎也稳当了,又是自己大儿子的终身大事,所以虽然说不需要她操心,但是每件事情她都要过问一遍。
张夫人与江母将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又有江慕云的协助,东西准备的一丝不乱。
“都是当娘的,哪能说一点都不管呢,事事都要亲眼看了才放心。”张夫人觉得李夫人的这种态度很正常。
“我这也是怕她操心多了影响胎儿。”江母说道,毕竟李夫人也三十多岁了,年纪不算小了。
李夫人明白江母的担心,笑道,“我也不操心,就是看一遍,不看的话总觉得心里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