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自易宝阁回去中,经过多番尝试,终于是将盒子打开。
其间有的不过是一锭被利刃削掉一角的金子,并附有一张纸条:水消金,遇水而消,遇火则燃。
看到此物,原本疑点重重的鬼兵劫饷一案,算是有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因此,韩非当晚便带着张良去拜访龙泉君和平阳君两位王叔。
刻意的询问当中,二人的说辞被韩非敏锐的捕捉到漏洞,将漏洞放大后反问过去,二人瞬间哑口无言。
在水消金的证据面前,二人终是堪堪承认其中的欺瞒。
如此一来,可谓是犯下押运军饷不利,欺瞒不报之罪。
韩非当即到正在与部下商议宴请风云谷弟子一事的韩王安说明情况。
韩王知道其间轻重,下令即刻将龙泉君、平阳君两位亲王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虽知道凭空消失的军饷便是水消金,可要寻其下落,还是要进行进一步的审问。
两位亲王口风很紧,短时间内得不到所以然。
恰好今日告诉他易宝阁有他需要的东西,是破案关键的白发剑客,引起了他的好奇,于是打算拜访一番。
向人打听之后,得知白发剑客曾在紫兰轩出没,早早起来,拉上张良上马车,欣然奔赴。
“吁——”
车夫一声高喝,扯紧缰绳,马蹄腾空而起,马车瞬间急刹,强大的惯性差点将张良、韩非甩出门外。
“怎么回事?”稳住身形,韩非问。
“回禀九公子,前方人流太多,马车过不去。”车夫回答。
“韩兄,还是走过去吧。”张良建议道。
韩非嘴一瘪,无奈下车。
看着街上乌泱泱的人群,韩非有些惊讶:新郑何时变得如此热闹了?
这时,人群中突然闯出一名彪壮大汉,看着他们愣了几秒后,立马笑嘻嘻上前:“二位贵客可是来买烈阳酒的?”
张良倒是没什么兴趣,反倒是韩非,听到烈阳酒时,双眸放光,急忙答道:“是是是——”
从易宝阁得到的烈阳已是一滴不剩,可醇厚浓烈的酒香,似乎还隐隐在喉间流转。
彪壮大汉伸出手道:“给我一金,我可以给二位贵客拿到名额。”
“名额?”韩非疑惑。
“烈阳酒现在只能预订,为庆祝紫兰轩更名君子轩之喜,原价十金的美酒特价只要六金,名额一千人!”
“贵客要不考虑考虑?不是我说丑话,就您二位体格,肯定是挤不进去的。”壮汉继续奉劝,指了指人群。
张良看韩非还是有些意动,不由扯了扯他的衣袖:“韩兄,还是算了,正事要紧!”
闻言,韩非只好强忍心中不舍穿过人群。
走进君子轩,向堂前的彩蝶说明来意。
“我们老板说过,二位贵客会来,请随我移步上楼吧。”
彩蝶将二人引进恒轩阁,轻轻将门推开。
韩非眼见的,是一名身着淡金色长裙,酒红色头发的娇俏少女,一名一身淡蓝长裙,紫色头发的美人,一个怀中抱剑的冷酷白发剑客,以及一个他认识的人——白牧丞。
阁中的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韩非身上。
紫女知道来人是韩王九子韩非,很有眼力见的将弄玉从蒲团上拔起来。
韩非走上前来,微微作揖:“牧丞兄。”
白牧丞起身回礼:“韩非兄。”
见几人都在彼此打量,多半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白牧索性向她们道:“介绍一下,韩国九公子韩非,相国张开地之孙张良。”
紫女弄玉微微欠身行礼。
白牧丞接着又道:“君子轩老板娘紫女,头牌琴师弄玉。小庄,鬼谷横剑,帮过你一次的人。”
鬼谷?
韩非瞳孔微微放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顾自给自己斟酒,似笑非笑。
“先有秦、楚、燕三国同 聚易宝阁,后有鬼谷、风云谷齐现君子轩,新郑还真是热闹呢!\\\"
张良猛然一惊,眼前似乎与韩兄相识的玉面男子,居然就是昨日闹得沸沸扬扬的风云谷弟子!
“七国之中,即使我不来,也会很热闹,至于其中原因,韩非兄比我更清楚。”
白牧丞意有所指。
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在韩国宣布出世,更是因为韩国本身的原因。
七国争锋,唯有韩国最弱,若天下统一,首先被灭的,只能是它,夹在秦、楚两列强国之中,可谓是前有狼后有虎。
加之楚秦两国向来不和,视彼此为最大对手,若是谁提前攻下韩国,谁的优势就会更大几分。
剩下的则是想通过三国之间的交战牟利,壮大己身。
如此局势,各国有远见,有心之人的目光便齐聚韩国,或是为利,或是为国。
“现在的新郑处于一段十分特殊的时期,韩非兄来君子轩,想必不是拜访那么简单吧。”白牧丞微眯双眼,直直看着韩非。
韩非轻笑,摇晃着酒杯:“若是牧丞兄不在此,我就是单纯来拜访的,既然在,自然没这般简单。”
“韩非兄爱酒如命,不知在饮酒中,可曾悟出了什么道理?”白牧丞颇有深意的问道。
摇晃酒杯的手微微一顿,韩非沉默须臾:“还请牧丞兄赐教!”
“酒,不过两种姿态:沉、浮。饮酒之人不过两种动作:拿起和放下。”
“借这个道理来说,韩非兄此番归国,应该是做好了选择。”
韩非点点头:“天地之法,执行不怠,术以知奸,以刑止刑。”
“我欲成立流沙,铲除夜幕,拯救韩国,并以韩国为起点,称霸七国。”
直溜溜凝视着白牧丞,韩非别有深意的开口,丝毫没有将风云谷放在眼中。
“这天下,我——要九十九!”
话音刚落,众人皆惊,或是认为狂妄,或是赞其胆魄。
听闻此言,卫庄不由起了兴趣。
纵横,入世一般为君临天下,开格局,开眼界,用智慧和语言艺术纵横天下。
白牧丞摇摇头,全然不在意这霸气疏狂之言。
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在案上敲着,似乎是陷入了回忆。
“一别许久未见,昔日韩非兄初具雏形的理论体系想必已经完善。”
“当年私下论道之时,便觉韩非兄的法家理念非同凡响,于先秦商君之‘法’,申不害之‘术’,慎到之‘势’,深得其道,可谓法家集大成者。”
“可若是要依此称霸七国,恕我直言,犹如天方夜谭。”
白牧丞先扬后抑。
白牧丞知道战国时期是分封制度崩溃,中央集权制确立的过度时期,而这一时期,恰是变法的一个风潮。
商鞅,秦国秦孝公继位后决心图强改革,下令招贤得来的贤士,其变法主要内容为废井田,开阡陌,行县制,奖励耕织和军功,实行连坐之法。
申不害之术,似乎是君主驾驭,驱使下臣的方法,为君主所有,用以稳固地位。重在以术联通势与法,慑服下臣。
慎到之势,即指权势、声势、气势等,是法制的核心观念,强调君主的权威性,要求君王独掌大权,令出如山。
白牧丞不相信韩非能真正的与这其中的缺陷思想划分界限,韩非本来就是古代人,其固有的教育催生出来的思想和观念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短短几句话,就将韩非大志否定。
“牧丞兄就这么看不起我?”韩非无奈的摊摊手,一副倍受打击的模样。
“不知在韩非兄这等高高在上的人眼中,所谓的君民关系是怎样的?”白牧丞问。
“君?民?”韩非陷入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