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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这时,远处孔庙的方向传来一阵略显老态,但中气十足的咳嗽声。

在孔庙门前聚集的孔家小辈们,顿时忙不迭的分散开了,列成两队,将来人的身影露了出来。

“见过二太公,四太公……”看到来人,孔颖达连忙走下马车,朝着迎面走来的几人行礼。

来人皆是孔家的第三十代嫡孙,六七十的年纪,虽白发苍苍,但精神矍铄。

长孙冲、李承乾和周围小辈们则是跟在孔颖达之后,纷纷作礼。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领头的老人抚须一笑道,“还不带人进庙中逛逛?”

孔子死于鲁哀公十六年,翌年,哀公于孔子旧宅立庙守茔,是为孔子立庙之始,也是今日山东曲阜阙里孔庙的由来。

“二太公,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吗?”孔颖达摊摊手苦笑道。

老者微微一笑,挥了挥手,示意三人跟上他们进庙。

其他人小辈们见这几人在此,也不敢放肆,便作鸟兽散去。

长孙冲这才看见了孔庙的正门。

没有后世的‘大成’二字,也没有那左右各五十四,象征着皇宫礼制最高者的一百零八颗门钉。

只有一个虽然斑驳,但很是干净的朱红色大门。

左脚迈过门槛,映入眼帘的是一间不大不小的正殿,位置在后世的杏坛之上,正殿前是一块孤零零的石碑,便是唐高宗李渊总章元年所制的“大唐赠泰师鲁先圣孔宣尼碑”

正殿之中矗立着一个四米多高的孔子像,这雕像倒是和后世的很是相似。

相传孔子长相七露,耳露轮,眼露白,鼻露孔,口露齿。

九尺六寸,两米多的身高,配上外翻的牙齿,“骈齿”,也就是龅牙,嘴的形状四四方方,像斗,两颗门牙连在了一起,长有两个喉结,手掌像老虎的爪子,驼背像乌龟一样。

在古代人的眼中,这些便是神异的象征,是圣人的容貌。

正殿之中摆放着不少的桌椅板凳,没猜错的话,这便是他们平时上课之所。

正殿的两侧是左右厢房,里面供奉着不少的儒家先贤,颜回、曾子、孟子皆在其中。

正殿之后便是寝殿,寝殿里现在供奉着孔子的牌位。

寝殿前是一棵柏树,名叫孔子手植柏,据传是孔子当年亲手所植,如今已有了三四人合抱粗细。

“怎么了?”看着长孙冲欲言又止的模样,一位老人笑眯眯的询问道。

“太……”长孙冲张了张嘴,话就在嘴边,可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太简陋了是吧。”老者笑着道。

看着矗立在正殿之中的孔子像,老者轻轻说道:“宗庙按照周代礼制规定‘天子七庙,诸侯五庙,大夫三庙,士一庙,庶人无庙。’”

“孔夫子虽在鲁国从政时,最高任过“大司寇”,但在其周游列国回国之后,一直未重新从政,所以论其身份,仍为‘布衣’。”

“不过鲁哀公深感其能,将庙宇定成了三间。”

“东汉末年战火纷飞,百祀堕坏,旧居之庙,毁而不修,褒成之后,绝而莫继,阙里不闻讲诵之声,孔庙于是便因此而颓败。”

“魏文帝曾‘令鲁郡修起旧庙’,并安置吏卒百户守卫,又在庙外广修屋宇,以居学者。”

“而后又五胡乱华,庙貌荒残。”

老者如数家珍的讲述着孔庙的变迁,话语中带着淡淡的哀伤,仿佛他自己便经历了那个时代一般。

“直到现在的大唐,这十几年的安稳,让孔家能够修养生息,也让这孔庙响起了久违的朗朗读书声。”

好似心有不甘一般,老者轻声叹道:“孔夫子创办思绪私学,让普通人也可念书识字。主张有教无类。因材施教,让历代的学子们走上了修心养性的儒家之道。”

“可这万世之师的庙宇,竟然还不如那帮只会吃斋念佛、呆愣愣只知道念经的和尚。”老者的眼里尽是伤感。

“行了,不聊这个了”,老人摆了摆手,笑着道道,“年纪大了。到底是越来越迂腐了。”

看着长孙冲又轻轻笑道:“听说长孙公子诗画双绝,不知可有兴趣作诗一首?”

长孙冲点点头,接过小厮递来的笔墨,看着孔子塑像陷入沉思。

不知为何,长孙冲的脑中在这一刻闪过了很多片段。

“郁郁文乎,吾从周”是孔子对周礼的看重,对自己信仰的坚定。

‘八佾舞于庭,是可忍孰不可忍。’是对自己理想不被世人接受的伤感,是对自己的信念遭受践踏的愤怒。

佾(yi四声)是指奏乐舞蹈的行列,也是表示社会地位的乐舞等级、规格。一佾指一列八人。

按周礼规定,只有天子才能用八佾,诸侯用六佾,卿大夫用四佾,士用二佾。

季氏是正卿,只能用四佾,他却用八佾,因此孔子对于这种破坏周礼等级的僭越行为极为不满。

长孙冲在心中回想起了孔子的一生,二十岁为委吏,管理仓库,后又改作乘田,管理畜牧。

到了四十多岁不惑的年纪,升为小司空,后又升为鲁国大司寇,摄相事。

之后与季氏发生矛盾,离开鲁国,开始了周游列国的生涯。

纵观一生,孔子永远在和现实战斗着,他不信邪,不信命,一次又一次的撞上南墙,只为能够实现自己心中的理想。

长孙冲轻呼一口气,左手将右肘的衣袖揽起,在纸上轻轻写下: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

“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

……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一众老者为在长孙冲的身旁,一字一句的读着。

“好,好,好。”四太公的手掌因激动而微微抖着。

孔子又何尝不是为了自己的信念,而放弃那位高权重的鲁国大官,为了实现心中包袱,而远走他乡。

梦中的恣意与现实的失望形成的强烈对比,让人悟出尘世间的欢乐其实也像梦境一样短暂而虚幻,所以应当遵守自己的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