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红梅趁着他们没注意,麻溜的提起粮食,快速的打开家门,冲进了寒风中。
她要把这些粮食,全都去寄给卫民,她现在能指望的只有卫民了!
京市现在都这么冷了,卫民那边肯定更冷。
江红梅摸了摸兜里的钱票,思索着给卫民寄多少过去。
这些钱票,是年前她厂里刚发的工资和福利。
她一直都贴身放着,就怕被那几个好吃懒做的东西看到后,都给抢了。
原本厂里年前发的口粮,够她和青青吃到二月底的。
但是自从这对吃白食的母子来了之后,前后不过小半个月,粮食就糟蹋的差不多。
发的那些肉菜,都没到年三十,就被她们全都吃完了。
年三十那天,她们啥菜都没得吃,就好吃了一顿米粥。
现在家里,就只剩下她手里这小半袋口粮了。
江红梅缩着脖子,冻得龇牙咧嘴的走到了邮局。
她准备把这些口粮全都寄给卫民,钱票的话,寄一半过去吧!
她以后也不打算回去做饭给那些废物吃了。
江红梅思索了一下,算了算每天去大食堂买两个杂粮馒头吃,大概需要多少钱票。
她只留着吃馒头的钱票,可以撑到下个月发工资就行。
江红梅理了半天,最后,她咬着后槽牙给裴卫民寄去了20块钱。
她自己只留了8块多钱和一点粮票。
别的票据她也都寄给了儿子。
闺女没指望了,她现唯一的希望就是裴卫民了。
裴卫民此时躺在知青大院的炕上面,瘦的都快皮包骨头了。
江红梅要是此时见到裴卫民,都未必能认出来这是她的儿子。
要说兴安岭村里,知青大院谁最可怜,那就非裴卫民莫属了。
他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年了,这边都已经开始入冬了。
所以裴卫民到了年底,都没有挣到什么工分,自然就不会有很多的口粮。
他分到的那些口粮,连还给村里都不够。
村长看他瘦的那个可怜样,也没让他一下子全都还了,先让他还了一半口粮。
要是他一点都不还,别的知青也会有意见。
虽说裴卫民比较惨,但是下乡到他们这么个恶劣环境的知青,就没有哪个是一点不惨的。
只是相对裴卫民来说,要稍微好那么一点。
裴卫民为了节省粮食,保存体力,每天都抱着他的小薄被子,缩在炕上面。
一个杂粮馒头,他一点一点的啃,能啃个三天。
这个冬季,他唯一吃过的一次油水,还是大年三十那天。
大年三十,知青大院没回去的知青们,凑了些口粮,一起置办了一桌还算可以的年夜饭。
他们瞅着裴卫民一个人,可怜兮兮的躺在那里,就招呼他一起吃了。
也只有这一顿了,知青们谁的口粮也不富裕,不可能一直接济裴卫民的。
在京市上蹿下跳,吆五喝六,招猫遛狗的裴卫民。
到了这里,他完全就成了一只没毛的野鸡,飞不起来了!
裴卫民现在就靠着对江红梅的恨意支撑着,不然他早就扛不住了。
他恨他妈妈的言而无信,恨他妈妈把他扔到这里后,就不管不问。
他还非常后悔,为啥当初他爸让他去纺织厂,他嫌弃没去。
纺织厂和这里相比,那简直就是天堂啊!
裴卫民缩在炕上,眼睛红红的,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江红梅的。
.....
黑土村。
江成月出了知青大院回去的路上,看到了在村中间位置,单独辟出来的一处猪圈。
这个村跟别的地方可能不太一样,比较重视这个猪圈。
所以特地把猪圈建在了村中间,防止山上的野兽下来偷袭。
这些猪可都是要交上去的,不能出一点差错。
现在天还很冷,猪圈里空荡荡的,没有养猪。
猪圈旁边连着的土坯房子里,住着几位京市流放来的老学着们。
江成月从周奶奶那里听来的,这些老学着们养猪比较厉害。
自从他们来了之后,他们村每年交的猪都够称的。
往年都会差那么点意思,少不得挨一顿批评。
所以,这个村里没人去为难他们。
由于这里冬季漫长,生存艰难,整个冬天也都不会有人去找他们的麻烦。
那些镇上跟京市有点关系的坏心眼家伙们,就算有心想刁难他们。
也不会挑这个时候,冒着严寒,赶几个小时的路程,专程过来为难他们。
他们冻得跟狗一样的赶来了,而这些人却在家里暖炕,到底是谁在受罪哦!
那些坏种们,又不能砸了这些老学着的炕。
黑土村夜晚零下二三十度,不烧炕可是会死人的。
就算是冰箱到了黑土村,那都可以算是暖箱了。
外面太冷了,去冰箱里暖合一下,在这里还真不是玩笑话。
他们虽然坏,可是不傻啊,他们可不敢把老学着们弄死了。
江成月只是看了一眼,没有刻意去接触那些老学着们。
他们在这边过得还行,她贸然去接触他们,搞不好还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对他们来说未必是好事。
有时候,不打扰,也是一种善良。
不过,如果他们遇到了很棘手的困难,刚好她又可以帮忙的话,她也是愿意的。
这些人至少都是祖国的未来嘛!
正月十六的时候,村医带着药箱去看了周安的腿。
周奶奶不放心,江成月扶着周奶奶一起去瞅了一眼。
周医生拧着眉,一点一点的打开了周安腿上的纱布。
有些纱布都粘到肉上面了,似乎长在了肉里面一样。
周医生蹙了蹙眉,抬头看了眼周安,
“你忍着点,会有点疼!”
周安点了点头,眉心微皱,这点疼他还是忍的了的。
每次换药,多少都会有一些长到了肉里,他都习惯了。
周奶奶瞅着周医生扯纱布带出的血肉,忍不住龇起了牙。
江成月瞥了一眼,就转头看向了门外。
处理伤口有啥好看的,看多了,影响她的食欲。
周安忍着疼痛,撩起眼皮扫了一眼江成月。
看到江成月并没有看他,他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也不知道他自己是什么心理。
只是,他不太想让江成月看到他狼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