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月里他不断接受dbt,反复地强迫自己接受,一次次挑战自己的承受能力。即便是一周仅两次的小组会、最平常普通的电话指导,都能让他耗尽力气。
他的状态有多差不用照镜子都知道,江承善都说他瘦了,他不想以这种精神面貌见外人。
再次拒绝了于珵的通话申请,江卮秋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和江承善一起在病房里吃一顿午饭。
江承善工作很忙,第二天接江卮秋出院后就赶回去了。
想到有人在等自己,做什么都格外认真起来。江卮秋积极配合医师治疗,尽管过程很痛苦都坚持下来了。
反复折磨,反复对抗,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逐渐回归到正常人的生活中。
廖平他们家有几亩桃园,当初送给江卮秋的桃子便是自家园子产的。这时候果树都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江卮秋也不爱去逛,但果园后面有个鱼塘,江卮秋时不时拿着廖平用竹子做的钓竿去那钓鱼。
天冷,鱼不爱上钩,但是江卮秋坐得住,一坐就是半天。有时候张玉秀打不通他的电话就直接提着饭到桃园找他。
一天三顿四顿的投喂,好歹喂胖了四五斤。
天越来越冷,江卮秋却觉得越来越有希望了。
和于珵的联系没有断过,但也仅限于文字。
江卮秋有时候吃了药、药效上来的时候很容易产生一个人生活的想法,但又会在于珵发消息过来时疯狂想念于珵。
他还是不想放弃和于珵在一起的机会。不想成为于珵的累赘,不想任何人为照顾他的情绪而感到为难。
在找寻生活的意义这个过程本来就是不断发现、不断推翻、不断接受又不断更改的。
江卮秋偏执了些,但却不能将他对于珵的爱完全否定。苏昇这么多年的陪伴都没有换来的东西,却能轻易地交给于珵,怎么能说他分不清爱情呢......
为了保持身体状态,最爱宅着画画睡觉的人早起运动了;为了培养社交技能,他抱着速写本坐在市场门口一边画一边和大婶们搭话;为了练习遇险容忍度,他跟着医师去医院抢救手术室外观、去攀岩漂流做极限运动。
完全治愈的可能不大,但只要坚持下来,也能减少发病的频率和正常人无异。
那次江承善走后,没多久在江卮秋生日的时候又来了,带着江卮秋和江腾晖他们一起一家人吃了个饭,那算是江卮秋时隔多年第一次和家人一起跨年。
江腾晖和徐雅丽都小心翼翼的,江卮秋看着也觉得有点心酸了。可能是吃那些药的副作用之一,他变得有些多愁善感起来。
只是江卮秋一直没办法开口叫他们一声亲切的称呼,被他们拥在怀里的时候除了有点暖就没有更多的感受了。
江腾晖送了他一串紫檀手串,据说是带着有驱邪安神的作用,江卮秋摸着舒服便就一直戴着了。徐雅丽和江承善也分别给他送了生日礼物,都是价值不菲的,似乎想将前面那二十几年缺的也补上。
江卮秋都一一收好,也临时准备了东西当作新年礼物回礼。
两个老人因为是第一次陪他过生日,说什么都要陪着他和他们一起倒计时迎接他的生日和新的一年。
他们都挺好的,但远处的烟花升上空中炸开的时候,江卮秋难以自抑地想到了于珵。
去年今日,是于珵陪在他身边。他们在广阔的大海上相拥,看着烟花的时候于珵说要陪自己过余下的每个生日......这么快就食言了。
江卮秋的状态还是不太行,因为太过于着急了,天又冷,他的身体亏损得厉害。
江承善和张玉秀他们说不让他再去跑步了,只允许他散散步。江卮秋也确实没什么精力再做剧烈的运动,除了同意就是同意了。
这是江卮秋这个月第三次上山了,他参与设计的那家度假酒店,沐阳集团设计部的人集思广益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奉春山”,江卮秋很喜欢。
如它的名字一样,尽可能保持原有生态生物外,在酒店周围还植了一些迎春而放的花。等过段时间春天一来,便可以望见新绿盎然、春花烂漫。
沿着公路慢慢步行向上,冬天山雾重,致使江卮秋进程迟缓。
不少车开过,但只有这一辆停了下来。
“归于老师!”
张静的声音太好认了,车窗还没完全降下他都能猜到是谁了。
“你怎么在这?”江卮秋对于她的出现还是蛮意外的。
张静开了车门让他上车:“太冷了,上车说。”
江卮秋低头看了看穿成球了的自己,他还带着帽子和口罩,所以她是怎么认出来自己的?他思索一番后,还是上了车。
“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张静从前边掏出一杯热豆浆来,递给他:“我买来自己喝的,但是吃多了喝不下,归于老师喝吧或者用来暖暖手也行。”
江卮秋没带手套,确实手冻得有些僵了,没和她客气就接了过来。
“年底里都要做汇报,这几个月就到处飞,上个月刚出了趟差回去,在公司待了一阵觉得无聊又申请下来监工了。”
“归于老师怎么在临淮?”她问。
其实她前两个月回公司那会儿也听说了,那些人传得乱七八糟的,但是她一直坚信他们很好不可能有谁被谁甩这种事,江卮秋选择离开一段时间肯定有自己的道理。
为了表明她的立场,她都把在书店买回来的普通版《札记》摆在办公桌上,就等着看那些嚼舌根的人被打脸呢!
“我来这调整状态。”
这个回答可能解读出很多含义,在张静看来就是归于创作进入瓶颈期了,出来散心找灵感的。
“那你现在调整得咋样了?”
“好多了。”很快就能回去见他了。
想到这个,江卮秋也不觉勾起了嘴角。
张静很久没见过他了,看他笑起来,瞬间就春心荡漾了。“好想和于总抢人,我趁这个时候撬墙角能撬动吗?”
江卮秋笑意更甚,假意思考了几秒然后残忍地告诉她:“这辈子都很难。”
“好吧好吧,终究是我不配~”
张静还是那个样子,很会活跃气氛,一路上到山顶从车上下来她还在和江卮秋说话。
“早知道归于老师在这我都不用大老远飞一趟了,”她两眼睛转了转:“不过不来也遇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