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疯子!”
“报警!快报警!”
“这他妈就是个疯子!”
包厢门大开,里面的人乱作一团。
江承善刚回京,被朋友邀请来这边吃饭,因为休息调整状态来得晚了一些。
一层楼有六个包厢,他本无意关注别人包厢发生了什么,但动静过于大了。
“承善,这边!”
其他包厢听见动静也有出来看,朋友看见江承善便对他招了招手。
江承善抬脚打算继续往前,但路过那个包间的时候心里有个声音驱动他往里看去——
“愣着干嘛呢?欸!”
只见人猛地冲了进去。
屋里突然被抱住的人怔了一下,也没看清来人便用力推开了。
“别碰我!”男人手举破掉的高脚杯,身子摇摇欲坠却不让人靠近。
男人双目猩红、头发散乱,唇瓣上还带着点血渍,不知道是自己咬的还是被打的。白色衬衫被红酒染红,紧贴在男人纤细的腰腹上,衣角也从裤腰跑出一边,应该是挣扎的时候弄的。
场面混乱无比,瘦弱的身形偏偏倔强地立在那。
“小秋,卮秋,是我!”江承善不敢相信照片里那个鲜活漂亮的小少爷,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江承善心里不好受,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江卮秋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你是他什么人!告诉你,这个疯子伤了人的你们可别想跑!”
“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这就是潜在杀人犯——”
“闭嘴!”
江承善看着抖得更厉害的人吼了出来。
那些人不爽,但看着堵在门口的几个男人和保安,小声叨叨了几句,没敢再大声说出来。
“承善,这是?”等着江承善吃饭的人走过来问他。
“我弟弟。”江承善看了一眼门口,“关门,报警,等警察来。”
那人不解,但还是照他的意思吩咐下去了。
“卮秋,是我,我们冷静一下好吗?”
他不信江卮秋是那种无缘无故伤人的人,尽管......那也是这些人有错在先。
“别靠近我......走开。”江卮秋根本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
只觉得脑子好乱,太吵了太刺耳了。
这些人都喜欢欺负他,要把他压在卫生间踢打,用小刀划破他的衣服;要用校服外套捂住他的头,等他快喘不过气的时候再松开;在大庭广众唾骂他是杀人犯的儿子,逼他承认自己是坏种......
你爸是怎么杀人的你知道吗?
可怜你摊上这样一个爹,你不会像他一样吧?
听说是勒死的?这样?
——啊!靠,你想杀人啊!
真是有病,你就该待在精神病院!
......
根本不是高冷不和同学交流,是这些人根本就没想和他好好交流。糖果发了一圈轮到他的时候丢到了地上让他自己捡,所谓的问问题也是凑到他耳边问他写在本子上的“我是杀人犯的儿子”怎么念......
发视频的人没必要追究是谁了,这里每个人都是流言的编造者。
江卮秋终于醒悟过来。
江承善一遍又一遍地喊他的名字,步子极缓地靠近他。却见眼前的人突然笑了起来,拿着破酒杯的手缓缓抬起。
“他想干嘛?”
“自杀?”
江承善原以为他要丢掉,但这个角度不对——
分散注意力就好了。
痛一下就清醒了。
狠下心去。
江卮秋费力地喘了一口气,决定好了的快速地朝自己身上扎下。
“江卮秋——”
“啊!”服务员被吓到。
江承善顾不得太多,直接上脚踹向他的小臂。江卮秋手猛地脱力,酒杯被甩出去砸在椅背上。
“啪——”落在地上碎成十几瓣。
江卮秋人也因为惯性往一边倒去。
江承善赶在他摔倒碎片上前抱住他,把他扶到旁边坐下。
“卮秋,你清醒点!”
手有点疼。
江述安又打他了......
“小秋,你怎么了?”
任江承善怎么叫他,他的眼睛都没办法聚焦,甚至有要昏倒的趋势。
警察很快就到了,江卮秋的状态根本没办法当场问话,只能上了警车由他们先送去医院。
做检查等待结果的空档,江卮秋醒了。
但是仍然不理人,一个人坐在病床上不知道是在放空还是在想什么。
江承善给他倒了杯水,在他身边坐下。
“小秋,你别这样......”江承善有些哽咽。
自己和母亲见他的时候,他也是情绪失控了,但没有像今天这样严重。
江承善觉得很不是滋味,看着他像丢了魂一样很是担忧。
“你想想于珵,”
人动了。
江承善见人有反应了心中一喜,“于珵肯定不想看到你这副样子。”
“于珵......”男人声音嘶哑,愣愣地栽进他怀里。
江承善愣了几秒,很快将人抱住轻拍着他的背:“别怕。”
江卮秋呼吸一滞,抱着他的手更紧了。本就发涩的眼眶眼泪涌了出来,“我……房东被江述安藏在我的衣柜里……”
突然又想起那个梦来——江卮秋不知道自己动着嘴巴在说什么,只觉眼前一片昏黑。
好像自己被人勒着脖子,呼吸逐渐变得困难。
他才是被勒死的那一个……他才是被藏在衣柜的那一个……他看到有人来打开衣柜,是,是他的模样!
“不,不……”不是的。
他死了吗?不对,他在看着。
江承善看着怀里突然抽搐的人,动着嘴喃喃着“不”。
不什么?
“小秋!”江承善心慌了。
一手去按铃,一手紧紧抱着他,生怕一松手人就会摔倒在地,“卮秋别怕,卮秋……”
“于珵——”江卮秋哭喊着,“于珵,有人要杀我!”
他害怕地发抖,紧紧抓着江承善的腰哭喊非要“于珵”抱紧他。
“我在,别怕别怕。”
江承善的声音发颤,同怀里的人一样紧张。
他不知道江卮秋为什么突然这样,像掉进了可怕的梦魇之中,他只知道江卮秋在向他求救,江卮秋需要安全感。
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江承善顿时觉得他们一家要给江卮秋的所谓的照顾,根本不足以抚慰江卮秋那些年所受的伤痛。
他们也是恶人,竟然还用亲情捆绑一个对家庭有恐惧的孩子。
江承善红着眼轻拍着自己堂弟瘦削的背。
“没人要杀你,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医生很快过来了,给他服用了少量镇静安神的药。
片刻后,江卮秋停止了哭诉,但仍在发抖,久久不能回神。
“于珵,我的病好像很严重了。”
他生了我,也杀了我。
怎么,都想逼死我呢……
江卮秋躺在病床上,嘴里喃喃着那句话终于抵不住药效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