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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安邦对权力和政治的认知之清晰,让项南为之心惊。

在他的认知中,伍安邦一直以来,都还是那个带着毛糙和青葱的青年形象,可是此时,伍安邦就像是一位老师一样。

坐在他的面前,侃侃而谈,三言两语间,便道尽了政治权力的深层次逻辑。

“所以……你想要干什么?”

项南没有丝毫对伍安邦刮目相看的心思,反而一脸凝重,甚至带着忧色看向伍安邦。

伍安邦的权力、人脉,以及他对政治权力的深刻认知。

一旦动手。

必然掀起惊涛骇浪。

“领导难道还猜不到吗?”伍安邦有些奇怪。

项南楞了一下,心头猛地一沉。

紧跟着,噌一下站起身来,情不自禁一把按住伍安邦的肩膀道:“安邦,咱们不讲利弊,哪怕就是仅凭良心,这样真的好吗?从你们初次相识至今,在我的印象中,符英华从未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可是你敢赌吗?”伍安邦打断项南的话。

“那你就不怕这一切都是误会?”

“不,我不认为……”

项南大手一挥,道:“好,咱们不谈这个,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失败是什么后果?”

“我的项市长啊,难道你要让我什么都不做,静坐等待一切降临吗?”伍安邦瞪着双眼反问道。

项南嘴唇颤抖了一下厚,手掌缓缓送伍安邦的肩膀上挪了开来。

伍安邦的性格,固然还夹杂着年轻人特有的冲动和激进。

但伍安邦想要做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事吗?

他也只是想要自保而已!

项南一肚子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下去。

半个小时后。

包厢房门打开。

门口站岗的邹宏建扭头一瞥,餐桌上的菜肴,果然一口没动,甚至酒瓶都没拧开盖,倒是香烟烟蒂,撒满一地。

“领导?”

“去市委大院!”伍安邦喷涂着刺鼻的烟草气息,扬了扬手。

邹宏建一头雾水。

他一直以为伍安邦是来市里跑关系,给党群服务中心讨个好评,但是心思缜密的他现在发现,似乎大事不妙了。

如论项南,还是伍安邦,走出包厢后,表情都十分严峻。

在配合包厢内那一地的烟头,没人知道他们究竟在大半个小时中都秘密谈了些什么。

但邹宏建想,应该是很重要的事。

县委书记的车,当然很容易进入市委大院。

不过伍安邦远远就让司机停下了车。

“你坐车上吧!”

没有提礼物,伍安邦步行一百多米后,来到符英华的楼下,仰头看了眼漆黑夜色中,散发出明亮灯光的窗户。

那是符英华家。

“喂,英华书记,是我,伍安邦。”伍安邦拨通电话,声音中还夹杂着讨好的笑声。

但电话对面的符英华,语气依旧生冷道:“说事!”

“我现在市委大院的你家楼下,您在不在家?”

符英华楞了一下。

似乎没想到伍安邦这么厚脸皮。

“有事吗?”

听着那依旧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伍安邦目光灼灼盯着窗户,寄希望于看到符英华的身影。

但并没有发现。

他当即只能殷切道:“英华书记,我是特意来向您认错的,这些日子以来,我深刻的反思检讨了自己的错误,您看……能否让我上楼,让我诚心道个歉?”

“这是哪一出啊?”

符英华有些莫名其妙的反问道。

但随之,他就陷入了沉默。

联想到今日龚铭辅跑去桃坪县视察,隐约间,似乎猜到了什么。

“英华书记,真就是想当面向您道个歉……”

“不用了!”

符英华说完,直接按下挂断。

“嘟嘟嘟!”

听着声筒中的忙音,伍安邦登时心凉了半截。

这么决绝的吗?

一点机会都不给吗?

伍安邦默默地驻足十余秒,深吸一口气,再度拨打符英华的电话。

符英华倒是没挂断。

但显得很不耐烦。

“还有什么事?”

“英华书记,给个机会,要不然我就在您楼下一直站到天亮。”伍安邦低声下气,丝毫没有之前包厢中,让项南都为之忌惮的搏命。

这一刻的伍安邦,哪怕是项南见了,也会怀疑,之前自己在包厢内看到的那个,和现在的伍安邦,究竟是不是一对儿双胞胎兄弟。

但是,符英华的回答,却让伍安邦绝望。

“伍安邦啊,你这是在威胁我,还是在认错?”符英华的声音,陡然间冰冷下来。

这一下,伍安邦是真没招了。

“英华书记……要不然,我当面给您下跪认错。”伍安邦声音嘶哑,喘着粗气,透漏出一股绝望的哀鸣。

可是,符英华短暂沉默几秒后。

只是冷冰冰道:“喜欢跪,你就跪着吧!”

这是连一个当面下跪的机会都不给了。

伍安邦缓缓仰头。

三楼。

市委书记符英华家客厅的窗户,灯光依旧明亮,依旧不见半个人影。

伍安邦放下被挂断的电话。

默默驻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听到楼内传来了响动,伍安邦默默转身,走出几步后,还带着希冀的最后一丝期盼扭头望去。

结果从大楼内走出来的,是一个提着垃圾袋的老太太。

这斩断了伍安邦最后的一丝妄想。

“邦哥?”

看到伍安邦走了过来,邹宏建赶忙下车,拉开车门,但刚刚靠近,借着路灯,惊鸿一瞥伍安邦那半张阴郁的面孔。

邹宏建被那摄人寒冷的眼神,冻得不自觉浑身一个激灵。

“备用机!”

坐上车内,面孔重新隐藏在没开等的黑暗车内,邹宏建看不到伍安邦脸上的表情,但那冷漠的仿佛掉落冰渣的声音,让他赶忙在公文包中摸索了起来。

堂堂县委书记,怎么可能只有一部手机?

备用机有很多。

一方面是备用,另一方面,是干一些不方便的事时使用。

接过邹宏建递来的备用手机。

伍安邦立刻给项南拨打了过去。

“我说要给他下跪认错,他还是没让我上楼,你说怎么办?”

伍安邦冷飕飕的一句话。

让司机陈康和秘书邹宏建,瞬间赶忙低下头去,恨不得直接原地凭空蒸发掉自己。

这话是他们能听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