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报告基本等于工作日记,今天发生了什么,自己做了什么。
至于更深层次内在原因,只能靠个人主观的臆测分析,证据什么,注定寥寥。
但政府面对如此重大的群体事件,必须是要细致到每个参与者的口供报告。
“流水报告就流水报告,无论如何,明天早上,我必须拿到清远镇给出的报告,明白整件事的发展详细全过程。”
清远镇的一二把手,松了口气,连连点头表示没问题。
伍安邦见状,继续布置工作道:“第四项,市里和县里派来增援警力,可以撤回部分,但不能全撤,县政府必须密切监控,类似今天早上的突然袭击,决不允许发生。”
“是!”
“第五项,镇政府绝不能对抗议群众极其家属,进行私下里的打击报复,否则一旦发现,从部门到个人,统统严肃处理,绝不接受任何理由借口。”
镇政府办事是个什么样子,伍安邦还不清楚?
这是个小圈子熟人社会。
一群刁民给镇政府惹出这么大乱子,都不说睚眦必报了,只要镇政府领导不约束下面人,保证有积极热心的下属,出面暗中替领导出气教训。
“第五,清远镇出了这么大一件事,事后上级领导,肯定会问责、追责,并对领导班子进行一定调整。”
此言一出,清远镇领导干部们,各个面色骤变。
早在事发的第一时间,他们就知道,这件事跑不掉,至少也得有几人掉官帽。
没想到伍安邦说的如此直白。
不过他们更想不到的是。
“我坚信清远镇镇党委领导班子的政治觉悟,无条件的信任,所以也请你们相信我伍安邦的保证,积极处理善后工作,不要将大量功夫用在求人说情这件事上,更不要躺平等着被撸掉。”
清远镇几个领导干部,面色一怔,面面相觑,不知伍安邦这个保证,究竟有多少含金量。
不过,随着伍安邦又布置安排了几项细致工作后。
会议一结束。
伍安邦让其他人都走了,却将清远镇几个干部留了下来。
“王镇长说的没错,这事一定是事后有人串联、捣鬼,密谋对核电站项目进行阻挠干扰。”
伍安邦开场白,就惊得几个镇领导眼皮直跳。
但紧跟着,伍安邦伸手重重敲击了几下桌面,语气不容置疑道:“但这件事就此打住,到此为止,甚至连谁在串联,谁在密谋,都不要过多深入调查。”
“这,这……”
镇党委书记张继明嘴巴半张,一脸错愕道:“伍书记,那事后汇报给上级领导的详细调查报告呢?”
“简单表示就是一群没文化的山野镇民听信了互联网对核辐射的夸大造谣瞎起哄。”伍安邦一本正经道:“如果省委领导不相信,那就让他们自己查。”
查出事了怎么办?
镇领导满心忐忑。
可伍安邦一丁点都不担心。
甚至坦诚道:“出了事,我来担着。”
说着,伍安邦话锋一转。
看向镇党委书记、镇长二人道:“至于你们俩人,我会赶在省委处置下达前,将你们调去桃坪县任职,当然,不会晋升,甚至会降半级,你们要提前有所心理准备。”
这是惩罚吗?
怎么听,怎么像是伍安邦的保护性降级。
伍安邦如今在桃坪县权势有多盛?
清远镇干部当然有所耳闻,那真堪比一言九鼎的存在。
相反,清远镇还处于宜山市的代管,一旦他们被调去桃坪县,那真就是在伍安邦庇护的羽翼下工作。
只要伍安邦不处置他们,外人很难插手干预。
“今天这事,我说过,我无条件信任你们对党和政府的忠诚,此事绝对与你们无关。”伍安邦一字一顿道。
清远镇镇党委书记心里暖洋洋的,也掏心窝子道:“可是伍书记,这么大事,总得有人来背锅啊!”
清远镇领导不背锅,难道让桃坪县领导背锅?
没道理啊。
让宜山市领导背锅?
想个屁吃啊,白日做梦。
事发地就在你清远镇,领导盛怒之下,撤掉清远镇党委班子,都不算过分。
毕竟谁让你们倒霉,还属于最下级的单位?
对此,伍安邦沉吟道:“这里面涉及很多很多事,不是你们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就好像……我不让你们调查,究竟是谁串联密谋阻挠核电站一样。”
前后衔接。
两件古怪的事,完美联系上了。
清远镇的几个干部,张了张嘴,没有吱声。
他们隐约察觉到了这里面,涉及非常深层次的博弈,具体是那个层面,他们就猜不到了。
不过看到伍安邦这个年纪和他们儿子差不多的领导,大包大揽表示会将他们摘出来上,几人也不再多想。
“伍书记,你放心吧!”
“对,伍书记,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伍书记,接下来的工作,我们保证绝对不会再出乱子!”
伍安邦满意的点了点头,挥手道:“行了,你们去忙吧,我这跑了一天,歇一歇,养养神儿。”
伍安邦不想报复罪魁祸首吗?
这根本就是一桩无妄之灾。
但他还是非常克制的选择了适可而止,别说报复,甚至连谁在暗中密谋,伍安邦都没有去调查。
当消息传回市委时。
这反倒是让市长,龚铭辅有些看不懂了。
“年轻火气旺的伍安邦,这一次怎么会当起了缩头乌龟?”
忙碌一天。
准备下班的符英华,看到龚铭辅来访就奇怪,一听他这话,更奇怪。
“怎么,你希望伍安邦大闹一番,给某些人一个巨大的难堪?”符英华没好气的反问道。
龚铭辅笑道:“英华书记,你不想吗?”
符英华平淡的眼眸中,掀起了阵阵涟漪。
默默喝了一口浓茶后。
他掀起眼皮,直勾勾的盯着龚铭辅,道:“你是准备给这小子一点教训?”
“市委常委会还没结束,他直接就搞出娱乐记者掀开黄江生的事,这已经不是往常的撒泼打滚了。”
龚铭辅慢悠悠道:“简直是试图拿着一把指甲刀,抵在市委咽喉上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