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瑜,昨日昏沉之间梦见了你和阿爹阿嬷,你抢不过我荡秋千,在阿嬷怀里撒娇大哭,我最近好像渐渐的能看清你们的脸了,大概我也行将就木,来找阿爹阿嬷了。不知你还在在人世,我们姐妹两分别已经六十又三年了,每当我看见儿孙满堂,锦衣玉食,就会想起我的妹妹,她在废墟中哭泣的样子。”
“辗转听到你一些音讯,但相隔遥远,却足够我近乡情怯,最近身体越来越差了,我整理了一些旧物,留给你,若是你也不在了,那就留给你的后人,让他们衣食无忧吧。”
“乱世浮萍,你我身不由己,我常年茹素就是祈求你能平安健康,我年轻时虽然颠沛流离,但所幸遇到了对我视如己出的养父母,要是当日,我没有在那时离开你去买饭该有多好,我们姐妹没有分开那多好。”
“阿瑜,我丈夫走了,看着膝下儿女,骄奢淫逸实在头疼,遂搬到湖边老宅,想起你我年幼时的快乐时光,若死后真有灵多好,你我姐妹二人,像年幼时候一般,快乐。”
“阿瑜,被我那个不务正业的儿子气的头疼,不知道你养育了几个孩子,她们是怎么样,姨妈给他们准备了一份礼物,哎,为什么觉得你的孩子肯定会比我的更为乖巧些。”
“阿瑜,我的眼睛看东西都不行了,趁着还能看见,我请了一位很好的画师,我感觉画出来的很像你。”
一叠厚厚的信笺,印着繁复的花纹和霍布斯家族的标签,但是写上的都只是一个老人的闲言碎语。
“外面那些孩子,都以为留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还绑架我。”哎,老头推了推眼镜,叹气道。
“其实啊,其实瑾想她的家乡她的父母妹妹了,可是说了他们也不信。”
威廉也笑了笑,想起自己在c城遇到的刺杀,要是他的那些堂哥堂姐知道里面就是老太太的家信,估计也要掐死自己。
“这盒首饰,是给妹妹的后人的,你们自己看着分吧。”老头指着一个大盒子首饰,“听说你们华国人都有给准备嫁妆的习俗,我也不懂,你们关系不错,应该不会争的哦。”
“这些都是些普通东西。”也只有这些拿钱当数子的家族,才会觉得价值上亿的首饰是些普通的东西。
“这个画啊,比较值钱。”老头子掀开了遮挡的白布。
画是油画,却整个充满了东方的意境,一抹写意的篱笆旁边,一个扎着马尾的少女坐在秋千上,秋千荡到半空中,她脸上的笑意藏 不住,眼睛却往一旁的地上瞥着。顺着她的视线,地上蹲着一个扎着小揪揪穿着马褂的小姑娘,仰着头看着秋千上的大一点的姑娘,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众人似乎都能感觉到她微微撅起的嘴,和不开心的眼神。
而在秋千的周边,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小花,微风拂过,露出树叶吐露的嫩芽,就算经过半个世纪的颠沛流离、沾染了一生身不由己的尘埃,这一幕简单的岁月静好都在灵魂深处,支撑着走过了最艰难的时光。
若是张若璞在此处,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想起,妈妈小时候抱着她讲的姨妈的故事。“你那个姨妈什么都好,唯独我们阿爹做的秋千,我想玩时,她总是把我挤下来,在上面荡的很高很高,一边还要看着我笑,直到把我逗哭为止。”
很多故事,她们曾讲给自己的伴侣、自己的子女听,但随着岁月的流逝,很多故事也就渐渐的在记忆中褪了色。
“哇哦,果然是巅峰之作。”威廉的眼睛都快要贴在画上了。“这是本世纪最负盛名的画家说的,一生最满意的作品。”
“我以后挂在家里,欢迎你随时来参观。”沈修筠客客气气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