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对比公交车每天上下车的乘客发现,每天上下车的人基本没变化。
学生、附近的居民还有一只碧眼黑猫。
他连续看了一个月的监控记录,都是那些人。
偶尔会有缺席的人。
而那位老妇人却每天都坐车,风雨无阻。抱着她的黑猫,早出晚归,和司机一样。
直到七天前,老妇人坐着公交车一去不回。
那一天老妇人罕见地没有带着黑猫,一个人坐上了公交车。
梁玉打开那天的监控,发现黑猫被关在了车门外,老妇人一副不舍又决绝的样子。
门外,黑猫叫唤,门内,老妇人垂泪。
司机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快速离开了。
也就从那天开始,老妇人没有回来。
直到第二天一早,司机没有看到那名老妇人上车,只有黑猫。
它上了车。
他微微感到诧异,然后用手边的一根拖把将猫吓跑了。
连续两三天都这样,听人说老妇人死了。
黑猫却像它主人一样固执,每天来,每天往车上窜。
司机怒了,用棍子砸了它。
它不敢再上来,只是每次冲司机露出愤怒的表情,让司机恨不得打死它。
梁玉叫过一名工作人员,让其帮忙将乘客中的老妇人的档案拿来。
她是一名很普通的老妇人,去城里,是去医院打点滴看病拿药。
一个人,丈夫因病早逝,儿子也在20年前出了车祸。
黑猫是她捡回来的流浪猫。
这种猫看着有点恐怖,没人要。
当时它很小的时候捡回来的,正是他儿子车祸的那一年,她捡回来相依为命。
老妇人有胃病,胃癌。
七天前,她去了医院再也没有回来过。
黑猫等来的是空空荡荡的车。
所以,黑猫才是那把钥匙,它和老妇人一样,是公交车的乘客。
怎么能少了它?
梁玉又粗略地浏览了一遍其它乘客和司机的资料。
除了学生,那些乘客和司机其实彼此应该都认识。
司机老乔驾龄三十年。
其中二十年都是跑的这条路线。
每天早出晚归,他不认识他的乘客是不可能的。
然而,司机老乔对于上他车的乘客一副公式化的表现:欢迎乘车!
在监控中,他没发现司机主动和乘客打过招呼。这或许是出于公司规定,但他表现的却像是陌生人。
梁玉查看他的档案,发现,他们都是同村的人,这就有点奇怪了。
看了一眼手机,5点40,距离6点还有20分钟,梁玉扔下档案。
正在这时,朱莉派人给他送早点过来。
有豆腐脑、油条、包子、鸡蛋和水果拼盘。
还说她一会儿过来和他一起用餐。
梁玉忍不住失笑,心道,这大概是最后的早餐。
朱莉他们依旧没有半点头绪。
无法得知规则怪谈降临的条件,一切无从谈起。
他们倒是觉得社团绑架了他们,因为他们有钱、因为他们拆迁还在讨价还价中。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然而并不是,这不是一件普通的案件。
“告诉朱莉,我可能知道答案了。”
工作人员惊喜地往会议室跑。
没过一分钟时间,朱莉跑了过来,人还未到,声音就过来了,“真的?”
梁玉点点头。
朱莉忽然笑了,走过来坐下,小圆茶几上已经摆放好了丰盛的早餐,散发着诱人的清香。
还有点时间
两人面对面用餐。
梁玉边吃边道道,“需要一把钥匙。我觉得那头黑猫就是钥匙。”
“啥?”朱莉一愣,叉子上的水果粒掉在了盘子里,“你说昨晚那黑猫?”
梁玉点点头,“就是它,过去二十年,它是常客,经常和老妇人乘坐公交车,老妇人死后,司机不让它上车,到后来公交车出了事。”
“这看上去没有因果关系吧?”
“是。”梁玉顿了一下道,“你应该这么看,公交车上少了它,就像锁子少了一把钥匙!”
朱莉跟着若有所思地道,“就像豆腐脑里少了一把糖?”
“是盐!”
“可我爱吃甜的。”朱莉笑着道,虽然还不确定,但她感觉心头的重量轻了很多,忍不住开起了玩笑。
当然也不算玩笑,真的,她喜欢甜豆腐脑。
她忍不住疑惑,“20年,猫活不了那么大吧?而且那黑猫看着也不像活了20年。还有,你又是怎么知道猫的年龄?”
“老妇人的档案,上面说她捡了一条小黑猫。”
“会不会是当初那猫的孩子或者孙子呢?”
朱莉从旁边凳子上拿过档案翻看,又打了个电话。
“还真是!难怪人说,黑猫世界少有,还真特别,能活二十年!”
5分钟吃完早晨,两人去印证。
“人不需要太多,一辆车就够了,会吓着它。”
除了一名安保当司机,除了梁玉,朱莉只带了傅聪。
傅聪很有头脑,她真把他当副手培养。
傅聪白皙肥胖的脸看着梁玉忍不住露出崇拜的红晕。
“学长,你还真是办案奇才,我敢打赌,那只猫一定就是钥匙。”
梁玉对他的吹捧反应很淡,“我不是什么奇才,只是倒霉多了点。”
傅聪有点转不过弯儿,这话什么意思。
倒是朱莉领会了,霉点多,自然多了点不一样。
与梁玉的淡定相比,她显得有点坐卧不宁。
她还要照顾着他的情绪,怕他低落,岔开话题,“梁同学,你说它怕人,是怎么回事?家养的,一般都不大怕人。”
“因为司机打过它。”
“原来这样。”
车辆很快到了桥上,三人走了下来,他们远远地看到了那只猫,它站在石头墩上正在等车。
朱莉看了看表,“还有5分钟。”
钥匙的终止时间,恰好是公交车始发时间。
虽然那辆末班车失踪了,但依旧有新的公交车代替,每天照常往返,大部分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当是司机退休换人了。
远远看到公交车来了,梁玉一个人向黑猫走了过去。
黑猫戒备地弓起了身,露出了獠牙。
他伸开双手,“我带你去坐车,找你的主人!”
一张十六开大的照片展开,黑猫忍不住轻声叫唤了一声,放松下来。
梁玉走过去,轻轻地将它报了起来。
车来了,到了站台停下,梁玉举步上前。
至此,朱莉两人基本确定,黑猫就是钥匙!
“梁同学!”
看着一脸平淡没有恐惧的梁玉,朱莉忍不住叫了一声,声音中带着点惊惶。他就像回家一样那样平静。
“什么事,组长?”
朱莉捂着嘴,眼中泛着泪花,“你保重!不要忘记了现实!”
“嗯。”
梁玉抱着猫跟着人群踏上车,回过头和两人对视一眼。
车门缓缓关上。
发动了!
朱莉的眼泪顺颊而下。
“快,快到另一边,看看,他在不在车上!”
朱莉着急地跑着。
身后傅聪气喘吁吁地跟着,看着眼前女子不要命地飞奔,傅聪说实话挺羡慕梁玉的,有个关爱他的人。
朱莉最终没追上车,只是看到一个冒烟的尾巴。
梁玉就站在车门前,她粗略地望了一眼,好像在车厢里并没有看到人。
“追上去!”
朱莉上了车,小汽车发动,很快追上了公交车,并肩而行。
朱莉探出头看向公交车,没看到梁玉。
车又换到公交车另一边,依旧没有人。
到了下一站,朱莉上了车,车厢里很多人,却没有那个抱着猫的少年。
他消失了。
朱莉下了车,沉默地又上了车。
“准备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