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骚动,很快半个白鹿城都感受到,起初以为是有人聚众造反,但看情形没有这样简单。消息没有腿,但传得非常迅速。
上百人一起奔向城中最繁华的地带,
并非炎汉天子,今日炎汉天子大人不在家,
那是一座新建成的华丽大院,气派无比,分为两片,
一为求贤,一为择士,
两府对门中间则是一方大擂台,俯瞰一个“勇”字,正有拔剑声响,两个养气士互相试探,然后虎豹般扑出,气龙扭打在一处。
当当当——
没有到血溅五步的程度,不算分出了胜负。
台下设了一处锦帐,里面所坐皆是白鹿城的贵人们,时而发出叫好赞赏之声。
真剑比武,狭路相逢,
对于这样的尚武精神,白鹿炎汉天子一直都非常赞赏,多有鼓励。过去内库充裕时,每年也都会举行考核,招揽死士门客。
今日为庆贺求贤,择士二馆建成,白鹿选才有道,
两位公子即馆主提前选出一名馆中好手,用一场货真价实的决斗向天祭祀。
“灵气长河,庇护我炎汉天下!”
台下众人看得津津有味,瞧见精彩的地方,
谁躲开了,谁得手了,都不忘回身恭维一番:“果然是好气法!”
“求贤,择士二馆落成,二公子与三公子,居功至伟。”
“有两位公子在,白鹿城假以时日,定能再显往日的荣光。”
一片融融的笑声。
刘轩,刘锐分坐在主座两侧,都穿着简服,并不奢华,对于这些褒奖之辞也都表现得很谦和,一笑置之,举杯喝了。
他们也急促得很,目光始终落在台上的比试,谁都不希望第一天,就落了下风。
千金易得,一将难求,今日比试的养气士都是他们费了极大的心思,才寻来。只许胜,不许败!
突然,听到一声撕裂声响,
所有人的酒杯都停住,
抬头看去,擂台上一个大汉胸口重创,扑飞了出去,洒了一地,整个人气龙玉碎,竟是被直接折断了!
双方养气士决斗,这样不止是胜负,已是性命之争。
“好!”刘锐一个没忍住,直接站了起来,就要喝彩。
另一边刘轩也有反应,重重一锤敲在案几上:“真是废物。”
但就在下一刻,情势峰回路转,那大汉脚下一抖,从鞋底射出一道灌注真元的灵台法咒,将得意洋洋要庆贺,他的对手击中。
咚,咚,又是一道气龙折断。
两人几乎同时,摔在台下,气龙勾动神海,都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勉强起来看了主子一眼,不争气地昏死过去。
数息过去,没有反应。
“哎呀,站起来啊,比试还没停!”台下数人劝道。
该死,刘锐和刘轩听到主座的大口喘息声,不敢怠慢,都出列跪下,向上请罪。
一个声音落下:“真是晦气,就这样打个平手,一个人都没死,统统拖下去喂狗。不值得再在这样的养气士身上投入。”
“父亲教训的是。”
刘锐和刘轩皆是悻悻应对。
并不回头,只听到有屋后的铁笼子里有野兽的叫声。
炎汉天子打了个哈欠,对左右吩咐。
已没什么好看的了,天子即将离去。
两个声音齐齐伏地:“今日让父亲看了笑话,做儿子的内心惶恐。请父亲再给儿子一次机会,定要寻得三折的养气士来,为父亲表演。”
炎汉天子舒展手臂,像是压根没听着:“这两个院子还就交给你兄弟二人,好生看管,为白鹿家选才。”
刘锐忙磕头道:“谢天子恩典,我一定尽心尽力。”
高大强壮的侍从们抬起软椅,刘轩依旧不敢抬头,卑微着:“恭送天子,求贤馆绝不辜负天子厚望。”
其余人大气不敢出一声,跟着跪在地上,几句话时间,地上血已被擦干。
炎汉天子座驾刚要出门,忽听街外一阵地动,不知多少人一起朝这边来,抬椅几人都呆住。立刻有人跑出去看情形,迟迟未来通报。
“怎么停住,还不走?”炎汉天子睁开半只眼睛,命令下了椅子,起身瞧见有几骑冲杀过来,
似乎是报信,但仔细一看,马上半个人影都没。
“这,从哪儿来的?”人人面有讶色,上前揪住马匹,果然是守城军马。
又是一阵巨响,像是什么地方塌了,
遥遥看见烟尘飞天而起,是许多脚步声。
炎汉天子圆鼓鼓的身子,差点从软椅上摔下去,顾不得收拾帽子,转身对两个儿子道:“快去城门看看,是不是天魔攻来了!快去!”
一时反倒不走,所有人都缩在馆中。
过了片刻,刘轩先回来,半跪在地,欢喜说道:“父亲勿忧,不是造反,是守城的副将,带着一件星海奇人进献的宝物……百姓听说了,都感恩父亲仁慈,纷纷一同赶来。”
听说是来献宝,众人才喘了口气,
有心思的上前纷纷拱手,附和:“炎汉天子大喜,天降异宝,此乃人心归顺,此乃四海升平之兆。”
“听他自称,乃是四折养气士!”
“四折?那岂不是文圣先生的对手。”炎汉天子眯着眼睛,直问,“如此高人,当真不是要来杀本炎汉天子?哼,夸夸其谈,能是什么货色,再探。”
刘轩走后,不一会儿,刘锐匆匆赶回,高声招手:“恭喜父亲,贺喜父亲。”
马上还带着个副将,怀中抱着一个圆物,用黑布裹住,看不出外貌。
所有目光都黏了上去,猜测会是什么金银玉器,天材地宝。
刘锐直接从马上跳下,拉着副将一起行礼。
炎汉天子警惕道:“迟迟不来,那献宝的星海奇人在哪儿?”
见那副将两眼无神,已然不喜。此番他擅自做主,若在炎汉天子府,早就是一番痛罚。
焉能有再开口的时机。
刘锐道:“想来向父亲贺喜的百姓太多,那奇人被围在其中,一时半会还来不了。只能先让儿子与萧副将把镜子带来。”
“既是面镜子,为何还用布藏着,见不得人?”
“并非如此,是这镜子太古怪,据那献宝之人说,必须是有德大造化的大人才能看,其他小人见了只会惊骇失神,无地自容。”
“竟还有这种事,着实有趣。”炎汉天子冷冷说着,却没伸手,“你已瞧过了?”
刘锐刚擦了把汗,忙道:“属下无德无才,并不敢看。”
“好,那这什么宝贝镜子,就赏你了。”
对于什么星海奇宝,炎汉天子丝毫没有兴趣,知晓白鹿城还安然无恙,他就可以拍拍肚子,吩咐侍从继续启程。
刘锐追上去道:“这……这是百姓献给炎汉天子的心意,孩儿不敢收。”
“荒谬,你连镜子都怕?”炎汉天子这才沉声,“拿来与我,若是一言不实,我立刻摔碎,你拿去分给那些百姓,家家供奉。”
刘锐只得点头。
炎汉天子接过镜子,并没急着掀开长布,仔细端详:“这东西倒是轻巧。”确认没有什么危险,还在犹豫。
刘锐小声说道:“这镜子上没什么机关,副将已经检查过,父亲大可放心。”
炎汉天子扭头在众人脸上一一看过,半晌说道:“诸位皆是忠心耿耿。”这才一扬手,布扑飞而出,直到这一刻,小镜的面目才展露在众人眼中。
粗看时只觉得精致,做工规矩,载着许多灵华,
让人一眼相中,此乃珍宝无疑。
再看恰好反射了许多光线,闪烁耀眼,不能直视,
观者纷纷用袖子遮住眼睛,侧过头去,
一片惊叹。
“果然是件宝贝!”刘锐站得最近,眼睛一片金光,本能地后撤,这一瞬几乎盲了,心底却是欢喜。
就在这短短的几息时间,听得炎汉天子一声叫,如失了神一般,宽阔的身躯猛然,轰隆倒在地上。整个人完全僵直,可双手仍是死死抓住镜子,嘴边流出白沫。
众属下一拥而上:“啊,炎汉天子,大人!”
任凭怎么呼喊,但见炎汉天子眼睛圆瞪,一点反应没有,万幸还有气。
“大人,您可不能有事啊,别吓属下。”
现场乱成一团。
刘锐想把那镜子摘开,但死活掰不开他的手。
这样的变动,谁都没有预料,
刘锐叫人去传医士。
“父亲!”刘轩早就在一边等候一般,此时冲出来,大喝道,“刘锐,你这般冒失中了奸人毒计,若是父亲有什么闪失,我看你如何向封臣们交待。”
“二哥,这话从何说起!”刘锐慌了神,这一切难道是你的设计,眼神涌上怒气。
身边手下提醒,才叫道,“立刻派人,去把那星海献宝士捉来,绝不能放跑了他。”
这时那守城副将如梦初醒,爬起来瞧见两位公子,还有不省人事的炎汉天子,吓呆了。
刘锐气得踹了他一脚:“还不给我快去抓人!”
“是,属下领命。”
副将滚着出门,走了半条街,我,要去抓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