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落在刀笔上,久久未能放下。
凤麒蛟转身而去,此刻的通甲城还沉浸在宴会之中,这是最后的狂欢。随着阵法的短暂失灵,商帮代表正接连向秦王臣服。
“就像我在古界门中看到的那样,这些通甲城的法阵,就是长河所赋予。”
他来到一个渡口。
一个养气士,化身为渔夫,说道:“四公子这可是要回白鹿城?轩公子和锐公子,都在等您的礼物。”
“礼物,已经准备妥当。”凤麒蛟哈哈大笑,“我现在有两颗人头,最贵重的那颗又该送给哪位公子呢?”
作别渔夫,凤麒蛟独自行舟,在河心早有人等待。
“看来四公子,是遇上什么烦心事。”那是一个长须老人,身边跟着一个束发小道童,生得晶莹可爱,笑起来两只浅浅梨窝。
“这就是你的假龙?”凤麒蛟摇头道,“我可真是大胆,敢来闯你的大阵,文圣,你得手下留情!”
“无妨,这里我们都是一条水面。”
凤麒蛟道:“我听秦王说,原来文圣先生还有一位师兄,不知是谁?”
朱陆只伸手指了指头顶。
“又来装神弄鬼。就你这点真本事,能活到今天?”
黄雀笑道:“我师叔可厉害了呢,谁也见不着他。”
“黄越儿,可还记得我?”
“你好坏,我才不认识你。”小道童急忙躲到老人身后。
“我才刚刚听了你的大篇文章,文圣这次设圈套等我,又有什么吩咐?”
朱陆笑道:“自然是为了白鹿城的烦恼事。白鹿城可以少一个刘善,但不可以没有秦王。所有白鹿城百姓,都希望四公子能向善,一如昨日。”
“可昨日已过!”
“四公子?”
“请文圣让路吧。我不杀秦王,绝非是因为惧了你。”
装上激流,小道童不慎被绊了一跤。
朱陆扶稳她,低声道:“丫头,仔细看水,别惊着天地鬼神。”
小道童黄雀认真点头:“记得了,二师叔。”
“朱陆,天地没有鬼神,只有你。自从我踏入白鹿城以来,你就处处与我为难,你这样实在太浪费时间。你我,不如合作,若是天魔攻破白鹿城,那该有多少的长气爆发,机会难得,那一刻,你我大可开怀,一步重铸,踏入那玄妙之境界。”
“四公子,或者,凤麒蛟,你不甘寂,已入魔。”文圣朱陆朝他轻轻一点。
“哈哈哈,你要劝我回头?我有什么好回的,索性就是大闹一场。”
“刘善,我师父生气了,你还敢不退?”
“我在古界门中得了千年修为。朱陆,我看我们得平辈论交了。”
“枉费你是天造之才,难道没发觉那古界门的真相?”
“什么?”凤麒蛟顿了一顿,“你说想说那界门就是天下的命脉,灵气长河,我只是得到了部分长河的力量,还远没有达到孔孟来、商瓜山的地步?”
“借来的,终不是己。你的修为,终还是镜花水月,当不得真,不信,你试一试?”
凤麒蛟被激得有气,这一道气龙使出八成功力有余,又怕直接把周遭空间也砍断,任何气息都无法进入。
特意选了个角度。砍得是不偏不倚,不料气龙在碰到文圣朱陆小舟的一瞬直接被弹了出去。
“怎么回事?”凤麒蛟吃了一惊,再试了一次。
气龙撕咬,那是他的血盆大口,咬中了,但朱陆和他的小舟仍完好无损。
朱陆道:“四公子,就别白费力气了。这里乃是北辰院,我苦心创建的真正北辰天星,你是走不出去的。”
说话间,那云雾之间,并非大水,而是一片山林,
而每个尽头都有一书生,手持天宪论语坐镇,却是北辰十哲。
凤麒蛟尝试多次,回头大怒叫道:“好啊,你故意设计我,你们将墨先生封印,现在又要对我出手,可恶!我饶不了你们!”
“凤麒蛟,天下长河已经锁定你了。”朱陆的目光指着头顶。
“朱陆,古界门前卦象清清楚楚,如今天意弃汉,所以才选中了我,是天下长河枯竭,所以要反转求生,要我诛杀天下养气士,才能够回归大道,再开灵气复苏的大势。你拦我,这就是助纣为虐!你继续阻拦我,那你就是自寻死路!你身为养气士,居然要背叛天下长河!”
“养气士,我也还是一个人!”
“可笑,气士,非人!”
“四公子,比起那些野心勃勃的叛臣,谁才是白鹿无法对抗的对手?是人心,不甘寂寞的人心。”朱陆没有回答凤麒蛟的质问,他的默认就像是肯定,在凤麒蛟大声地咆哮中,“天下长河,难道你真如这魔星所说,已经抛弃了你的子民,抛弃了天下的养气士,你要消灭,收走曾经付出的一切吗?”
“朱陆,要回头的是你,大地震、大台风、大雷劫,这才是天地鬼神所在!”
“如果你真的是这样残忍而无情,我宁愿背弃你,也不愿意成为你手中虚假的神灵。我要守护白鹿城。”
朱陆双目明亮,他收紧了手掌,而与之则是十倍的压力,朝着凤麒蛟头顶盖去。
“凤麒蛟,千年修为,我再送你一桩大福缘!”
一切归于平静。
文圣朱陆陷入了长考。
小道童黄雀问道:“二师叔,你受伤了?”
许久之后,他恢复了神气,叹道:“侥幸实在,这魔灵修为进展太快,实在压制不住他。让他继续下去,白鹿城必要大灾到来。”
朱陆看着水域渐渐恢复为平原,感觉奇怪:“这气息是?罢了,走吧。”
黄雀道:“秦王,派人来找过二师叔你。他想问,这次古界门开启还说了些什么?”
朱陆道:“秦王深明大义,是白鹿城之福。去古界门,我要用界门之力,将这邪气之灵凤麒蛟彻底镇压。”
“这样一来,他可就再也逃不出来了。二师叔,你不是说过他身上藏着一个大秘密?”
“顾不得这许多了。”朱陆露出吃力的神情。
师徒两人,这路上的颠簸颇费了些时候,到界门外的狼窟时天色将晚。
朱陆此处散去助行的气龙,一幅亲自背人的蹒跚样子,缓缓往半山而去。
黄雀跟在后头:“二师叔,咱们一路过来那么天魔、修士的尸体,这个古界门刚刚爆发过一次,还能用吗?”
“能,这可是白鹿城的宝地,总还有最后一点力量。”不多时师徒两人,就站在那沧桑顽石通道前,感受着吹来的无尽风。
“通过这个界门,便是长河星海。沿着暗流穿越水岸,那就是天下养气士瞻仰的养气长河了。”朱陆面色也凝重许多。
黄雀是头一回来,缩了缩:“二师叔,我害怕。”
“乖,不怕,马上就好了。”朱陆拍了拍她的头发,“你是想起方才那些死去的气龙了吧?不妨事,他们只是回家了。”
他脱下外袍,从里面摘出一件黄皮内甲,上面血迹斑斑,为黄雀披上,“你就在此等我。”
整个人伪装一路的云淡风轻,全都垮掉。
黄雀担忧地道:“二师叔,你流血了。你痛不痛?”
“不碍事,皮外伤。”朱陆说道,“这一件金身,是我当年四锻时,凝聚成的护体法宝,都说甲在命在,方才却被那凤麒蛟给毁了,真是稀奇。”
黄雀还要回答,这是从朱陆身后,突然传出一个叫声,是凤麒蛟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