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须老头还在懵然中,没反应过来。
小少年先释然一笑:“这位墨先生,我承认你很博学,可你一定错了,因为你说的意思和我家观主完全不一样!这碑上说的是,有两个大养气士,为了争一个西瓜,这才大打出手呢!”
“孽徒,还不住口!”
长须老头红着脸,急忙打断。他冲上前夺回那一叠稿纸,再三确认,然后彻底震惊,手中墨汁递到鞋上也未发现。
嘴巴上的胡子都跟着抖起来:“这……这……”
墨启让商杜陵留神,他们此时已经看出,这老头并无气龙傍身,乃是一凡人,于是都没有打扰长须老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长须老头才从思索中觉醒,看向墨启的神情已然不同。踉跄走上前去,脸上却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笑容。
“小子……墨先生,你方才说的比试可还算数?”
“若是先生您肯给面子,我们当然是乐意之至。”
长须老头脸色红润,盈盈地笑起来,生怕墨启跑了的架势。
“好呀,比就比。我们七圣观还没怕过谁。”小少年不服气。
“七圣观,是山前头那供奉七位邪圣的诡地?”
“胡说,我们观里供奉的是当世七圣,可不是什么邪魔。”小少年挠了挠脑袋,“说起来,出来也大半年了,观主,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呀?”
商杜陵问道:“怎么个比法?”
长须老头想了想道:“你我师徒恰好都是两人,不如就以一个时辰为限,前半个时辰派一人收集这石头上的爬行文字,后半个时辰则是一人开始破译,看看谁能够把剩下半篇石头文上的意思破解出来,如何?”
“先生所说,正合我意。”
“那我们可就接下了。”
长须老头也是被墨启激起了好胜之心:“哈哈,我这半生凉透的热血,怎么突然也热起来了。”
“你我两组年纪加起来相仿,这也算是一场公平的较量。”
小少年听说要和墨启比试,欢喜说道:“观主,你就看我的吧,我把这石头缝里的字儿,连条断腿都给你揪出来。”
商杜陵也捋起衣袖,元气满满:“墨先生,请!”
“好。“
一个小时,商杜陵累得不轻,总算把剩下半篇所有爬行文都抄了下来。她毕竟是第一次干这活,就取了个巧,跟在小少年后面,虽然慢了一步,但没出大差错。
“小杜陵,你辛苦了,接下去就交给我,你在一旁休息去。”墨启淡淡说道,“记得,没有我呼唤,切莫进来。”
商杜陵看墨启神秘兮兮的,也不多问,听到有溪水潺潺,就轻快着跑着感悟去了。
墨启独自走到竹林后,寻了块清静地。
运起长气,不断凝聚着专注,这短短的时间内,潜心钻研,这些爬行文字一个个爬行文就像是腾空而去,自己涌入了他的神海之中。
这样的速度,远在石阵中满头大汗的长须老头之上。
在那方虚无之地,一点点破解,一点点组合,原本沙子一样的拼图,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重叠组合,最后所呈现出的,是一副如千里江山图般浩瀚的雄奇画面。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墨启提前结束了,重新出现在石阵前。而另一边,长须老者才刚刚完成了不到一半,看到他出来惊得差点把笔摔断。
“观主,我看这家伙是在使诈吧,怎么可能这么快,妖孽!”小少年气得就要上去找墨启理论,白须老头喝令他坐下,然后继续专注破译。
商杜陵跑过来:“墨启,我刚去竹林后找你,你已经弄好啦?”
“对这大夏学宫的爬行文,我如今的造诣并不低。”墨启有足够的自信。这老学究苦思冥想一年的玩意,他可以迅速破解。
就这样,等了半个小时,那边终于传来了“呼呼”的伸腰声。
两边都带着结果来到中心。
小少年急于抢功,举手说道:“是我先抄好爬行文字,这解读文字理应由我家观主先说。”
墨启道:“无妨,那就请老学究您先说。”
商杜陵看墨启这么大方,低头道:“对不起,墨启,都是徒儿无能,让他们占了先机。这容易的都被他们说完了。”
白须老者胡子一挺,也是当仁不然,正色说道:“这篇石碑文一共三百九十五字,文辞清爽,脉络分明,说的是某某年某某月,是养气界数百,数千,或者万年前,那一个无名大能,和这手拿佛鼓的对头的一次旷世大战,两边血战到底谁也不肯低头,一直斗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不但他斗,气龙拼,他们的追随者也都加入,死得死伤得伤,十成里去了九成,就这样还是没有分出胜负。最后,这两边人物实在是顶不住了,他们决定用一种出人意外的方式决出胜负!”
“无名大能,佛鼓七子……这两个大能有什么恩怨,值得这样拼死大战?”商杜陵忍不住问道。
“这个嘛,碍于篇幅,这上面并没有说明,再或者说过,但被人抹去了。”白须老头严肃地道,“我猜,他们是为了求境界。”
“哦,何意?”墨启问道。
“资源有限,只有一个人能够突破。所以赢的人,得到一切,输的人,直接死去。”
“观主,你还没说是什么方式呢?”小少年大眼睛里满是好奇,“不会是掷骰子吧?”
白须老头听了,却是大乐:“你说的没错,他们真是掷骰子,不过这骰子不是凡人的,而是他们向老天爷借了一个,来说谁高谁低。”
“借骰子?明明是关系到他们和他们门人的生死,这真是儿戏啊。”
“观主,那最后是哪边投的点数大?”
“这个嘛,碑文里没写,但老夫窃以为,是这手拿佛鼓的胜了,可见还是他们运气太好,那无名大能认输投降,从此这养气界就没有这个人物啦,剩下的气数全都被那佛鼓人给吞掉了。”
“唉,这个赌局也太大了。”小少年越想越惊讶,“是我的话,肯定不敢赌。”
商杜陵听白须老头说得头头是道,走到墨启身后摇摇他的手:“墨先生,你再不出手,这能说的,可都被这老头说完了。”
“你觉得他对了几成?”
“八九不离十吧。”
白须老头胡子和眉毛全都得意地翘了起来,小少年也是十分高兴:“论爬行文上的学问,谁能比得过我家观主,他才是炎汉朝第一呢。”
“休要妄言,也只是这一二百年。”白须老头咳嗽了下,朝着墨启伸手说道,“请吧,墨先生。”
“时间宝贵,一样的就不用重复了,我就说说这破解的内容,和观主你差了多少,如何?”
“差的嘛,倒也不多,墨先生,您也是个做学问的人。”
“哈哈哈,观主,他看着是要认输了!”小少年喜道。
“这学无止境,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徒儿,为师和你说过多少次,不得骄纵,要自省,懂吗?”白须老头嘴上教训徒弟,眼睛边角却向上高扬不止。
商杜陵道:“墨先生,你看他这得意样儿。”
墨启还在酝酿着,此时一挥手,这些破裂的石头突然个个立了起来。看到那对师徒投来惊奇,解释道:“光用嘴说不过瘾,让我为两位表演一次幻术吧,这都是石头里的记忆。小杜陵,你也进去。”
“啊,这是!”白须老头师徒置身走在废墟里,感应着此间的气象流转,渐渐融入其中。
墨启就走在他们所有人前面,像是一个最资深的导路者。
不过脚走过的不是距离,而是时间。
一年,两年,三年,十年回去了。
又是六十,八十,九十。
百载前,或许是一百个百载,无人知晓的岁月,
那是一个叫做瓜山的世界。住着一个大仙人,他养了八条气龙,乃是天地本源所化,威震天下独断长河。
所有养气士赖以呼吸的长气,都是从天地长河的出水口流下,再通过这大仙人的八条气龙吐出,最后被养气士聚而炼之,再铸为龙。
养气士们感念这大仙人的功德,都奉他为祖师,称他为大院长。
一开始,这样的日子很祥和,直到有一天,又有一个出水口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