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院长虎须捻动,踏步间长气横空,化为无形巨浪,直接将所有人震起,如同标本一样钉在四周的墙壁上。
拥挤的屋内,骤然变得干净清爽。
邓三爷一眼眼看去,这一大帮人醉气入体,斯文扫地,个个都没甚区别。快百来个人,到底哪个才是窃物小贼,大叫麻烦。
老三过来道:“三爷,那小贼的脸,我看得清清楚楚,是个男人,个头大概比我还矮点!”
“闭嘴。”邓三爷命令道,“仔细地瞧,一个个审,一个个问问!”
今夜来这里,都是大赵言酒所里的人物,为的是放纵取乐,突然来了这么一遭,搁谁都懵。
其中有人认得邓院长,叫道:“喂喂喂,你们燕归重学到底想做什么,竟这言酒所里动手?”
“没有大义了,没有道理了,燕归重学,反了!”他们拼命挣扎,但还是破不了邓院长的气锁。
邓三爷一击而去,将最粗的柱子猛地砸碎:“想活命的,都给我听好了。我校至宝方才被人偷走,这小贼就在在场诸位之中。”
“没做亏损事,不必惊慌,只要找到东西,大伙儿自然平安。”
有人表露出不满。
“丢什么,也不能丢人!”
但见这燕归学子这般凶猛,也都不敢多说话。
一个衣着华贵,被酒湿了头发的男子反抗道:“你们这些蛮人,知道我爹是谁?我爹是相夫院长!知道这里什么地方,这里是大赵重学,速速放开我,我还要去和元冰教授饮酒!”
邓三爷瞅了眼,低声道:“父亲,那老相夫的儿子也在这里,要不要先放了他?”
邓院长一惊,亲自上前去,笑着拍了拍小相夫的肩膀:“侄儿不要害怕,我们得到消息,今天言酒所里混入了天魔的细作,这只是一个小小搜查,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侄儿。”说着轻轻长气感应,很快就撤了回来。
小相夫红着脖子:“老邓,我管你什么细作不细作,只要我天亮还没见到我爹,他一定带人把这儿围得水泄不通。你自个儿看着办吧,要真斗起来,可别怪我们。”
“放肆,竟敢直呼燕归校长名字。”
“畜生,不得无礼。”
邓院长柔柔笑着,让手下照顾着小相夫,一边让人加紧长气感应,一定要找到养气谱子。
邓三爷这边也得到消息,大赵重学的人已经赶来,他又不敢单独放掉小相夫,唯恐引起众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个个感应,一个个搜寻,这左右两边的男男女女该看的看了,不该看的也全都瞧了一遍。
有个别线索的,喝多了,失忆的,谁还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这好酒,养气士也给灌醉。求饶啊,装死啊,统统不是风范。
燕归学生累得气喘吁吁:“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滚,狡猾的小贼!”
“这么久都找不到,长气也全都断了。”
邓三爷的耐心一点点磨掉,听见另一边叫道:“三爷,这儿还有一个,咦,还是一对儿。”
还有一个?邓三爷走过去一看,不在墙上挂着,有那两个人刚从最中心那个酒池子里打捞上来。要是不细看,只当是浮尸。就冲这股子药酒气,便是锻折气龙也顶不住。酒池子里泡了多久,皮肤都泡发白,没了人形。
燕归学生们捏着鼻子:“就这俩酒鬼,他们还有气吗?”
邓三爷没吭声:“抬过来。”又道:“震醒他们。”
这时候火龙灯过来,重学生齐齐使气刺激二人神海。
他们才看清,这两个酒鬼一个胡须满满,大约三十岁出头,另一个就才青春年华,看着十七八岁撑死。
邓三爷皱着鼻子:“真是品德败坏,把这个老男人丢开,谅他也没那身手,把这个小白脸带过来。”
“让我来!”
这老三憋了一晚上,早就想找地方洒气。
他先将这酒鬼的脑袋打出个口子,然后死死按进水里,反复三次。又用刀砍了他肚子一下,寻常人早就被砍断,可这酒鬼身子硬得很,一点儿痕迹也没。
“倒还真是个养气士。”老三又打算下点狠招。
“阿三,你动作别这么粗鲁。”
旁边邓三爷的小妹看不下去,走过来道,讶了声,“哥哥,这酒鬼生得到不错,既是养气士,咱们别太轻贱了他。水里不行,请他进锅里滚滚。”
“阿三,继续,不信他活不回来。”邓三爷鼻子嗅到了味,“这家伙就肯定有猫腻,现在想在这儿醉酒,想骗过咱们,做梦!”
“好嘞,干他!”
就在这时,暴躁的老三刚刚生好火锅,不知怎的,脚下一滑,直接撞在那白石围栏上。额头裂开一个口子,整个人弹飞而起,先掉进了滚烫的油水里。
有旁人相助,好不容易才捞出来,但已然满身红肿。
“猪头,连你都喝醉了?”邓三爷一声吼。
所有人都白眼翻着,纷纷说着,骂着。
邓三爷的小妹听着那呼吸声起伏,转头那醉眼正醺醺地看着她,一脸无邪。喜叫道:“哥,这酒鬼醒了!”
这酒气仿佛也能醉人,比酒还要厉害。
酒鬼突然伸出一只左手,轻轻捧住她脸颊,喃喃着亲了口:“你这姑娘,怎么比天底下最美的女人还好看?”说着打了个嗝。
邓小妹小小年纪,还没订亲,哪里禁得住这酒鬼粗鲁举止,忙退忙呼,脸是全苹果红透。
“哎哟,好疼,哥,这家伙摸我!”
邓三爷怒道:“混账,谁给你的狗胆。把他给我钉起来。”
“当然是狗啊。”酒鬼哈哈一笑。
燕归学子气汹汹地走过来,将酒鬼紧紧围住,眼睛里火越腾越亮。三爷的吩咐,就是要狠狠处置这狂生。
瞧这酒鬼的打扮,不是大赵言酒所人,像是逃难来混进来的。
这时候去打探消息的回来,果然没有人认识这俩酒鬼,问遍了也没人认识。
“这小子,那小贼一定就是这家伙!”老三得到邓三爷的眼神,把酒鬼搜了个遍。
“敢偷我们燕归的东西,老三,先给我把这混账的手给剁了,妹妹,刚刚他那只手摸你?”
“是左手,不对,右手!”
此时被钉在墙壁上的宾客,酒也醒了不少,其中有认识燕归学生的,说道:“邓三爷,这酒鬼晕乎乎的,都喝成这样了哪有力气偷东西,还是算了吧。今天是三校联盟的大喜之日,不宜见血呀。”
“对这种人,越是大度,他便是越是得寸进尺。”邓三爷的眼神依旧。
老三破口骂道:“今晚遇上三爷的火,小子,算你倒霉!”
他集结众人气力,化为一把刀型,就要直接砍下酒鬼的右臂。那凶残画面,不少宾客都吓软了,那面有惧意,却又纷纷翘起脖子来看。
小相夫虽然不悦,但邓院长在旁,他也只咽了咽口水:“你……你们这样,将来,是要遭报应的!”
邓三爷的训斥,酒鬼像是没听清,这时候老三刚把他架起来,他才反应过来。拉长脖子,红着脸反问道:“砍手,谁的手,要砍我的手?哈哈哈哈,你们凭什么砍我的手,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大夏天子!”
“大夏天子,大夏都亡了几百年了,你是个疯子。”
邓三爷道:“今天就杀只鸡,妹妹,别哭了,哥现在就给你做主。”
小妹水灵灵的眼眶噙着泪,躲在他后头。
邓三爷侧着头看着,老三调整着方位,一边道:“偷走的东xZ在哪里了,还不从实招来。这一刀还是轻的,待会儿就废了你的气海,那才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看邓三爷真举刀,小妹拦住他,不忍得到:“哥,要不这次就算了吧,这个醉鬼这么弱不禁风的,也怪可怜。”
“小妹,切不可妇人之仁。”
邓三爷这回头功夫,就听人人大叫“酒鬼不见了”。
只见那人影仰起脖子,“噗通”一声又落入了酒池,畅快得像只鸭子游荡起来,又淋着盈盈月色,口中胡乱喊着今天的迎宾曲子:“云想衣裳花想容……”
老三等人扑倒酒池边,又听酒鬼用手作桨荡开酒波,涟漪满池:“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
在场众宾客听见,觉得耳目一新,但不值得一句赞赏:“这家伙在耍酒疯呢!”
想这酒鬼既能吟诗,也算是半个读书人,此时竟是用酒水为墨,就凭空挥毫,将这诗句留于半空中。几笔落下,困住他们的力量尽都消融,宾客们不由啧啧称奇。
老三用气龙出袖,绑住酒鬼脖子,就要用力猛拽:“小子,总算被我逮住了吧,看你还往那里游!”
倒在另一边角落,那老酒鬼看到这一幕,再也无法置身事外,要大声站出来。
众宾客们拍掌,纷纷起哄:“不懂诗偏要强吟,快罚他!”
“罚!”
正这时,忽听二楼天外,一个女子声音追问道:“泡池子里的,最后一句呢?写出来,今天我给你做主。”
这雍容风度,柔柔细雨,众宾客这才想起,原来楼上也有位子。不过赏的,不是池中的月,而是赏酒池中的他们。
那是燕归、大赵、韩地三校的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