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异变,全场大乱。这近百个秦兵抱头连退,几乎亮瞎,战马更是受惊全都失控。秦游徼努力控制,大叫“镇定镇定”,但是自己先被雷光集中,跌下坡去,摔得皮青脸肿。
半晌他才吐出嘴巴里的土。这捡了条命,那策竹简却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到。
秦游徼大惊:“糟糕,没了这卷佛鼓天宪,我靠什么驱使那机关种?监军大人非得杀了我不可!”
这一惊,非同小可。
他忙爬起身,这才发现,方才那道强大雷光所去之处,并不是他们,而是那尊外壳散布着斑点血迹的雀型地佛!
楚人们都还傻着,一个熟悉的声音:“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他们这才被惊醒,趁着秦兵大乱连滚带爬。
逃啊,逃出去就活了!楚人们脸上全是喜色。墨眉知道时机稍纵即逝,她可以对付那一尊雀型地佛,但是加上这近百秦兵就没有任何胜算。
所有她毫不犹豫,直接捏碎了千机大蛟这张救命法宝,这霸道天威独属易水代掌天刑,与炎汉文圣的天星才气齐名,这两种极致源力放眼整个唐西达学,其他分校任谁都不能与之相比。
现在这张符箓之后,就是易水老校长之怒余威不散。若非时隔数十年禁制磨灭力量消散,这符箓全盛之时足以击杀一名锻折大神通,宗师不敢领受其威。
即便是凋零的现在,这霸道力量匹练而出,贯穿雀型地佛的身躯,不单是时机墨眉释放的角度也堪称完美,恰好对准了地佛的命门。
墨眉释放完这一道墨启口中的“炮击”,发髻后满是汗珠,这一下就像是抽水机耗掉她大半的易水元气。烟尘久久未散,她擦了擦额头,结束了么?
稍稍松了口气,就在这时,那个杀意再次自颈后袭来。心底蚂蚁爬过一样,森然。
可杀气对准还不在她,在别处。
“跑,快跑!”墨眉顾不得其他,窜出去大叫,冲着那个方向!
她几乎是看着那道黑光掠出去。
那六七个狼狈的楚人跑得正欢,互相用眼神庆祝劫后重生,不料这最终的答案却是乐极生悲。这关头一个巨大的黑影锋锐刮来,把他们肩膀以上全部收割了一大圈,最后这把巨大血红镰刀才回转过来,落回到烟尘激荡的核心。
唯一可以值得高兴的,几乎没有痛苦,这是非常的干脆。同一时刻,这些失去头部的臃肿身体,咚咚咚如葱而倒。依旧拱立着的,是那一对本该熄灭的矿宝石瞳孔,再次点亮,吹散一切沙粒。
即便是遭受了这样的易水雷刑重创,这雀型地佛依然坚挺,一步步爬了起来。
“你,你还不死!”墨眉怕了,叫道,“等等,你是双心构造?”这个关头她想起了一件更可怕的事,这型号可是易水的机关种啊,它们就是从这雷刑中诞生。
她想得太天真了。一张符箓根本杀不死这家伙两条命。墨眉再去掏兜,并没有,空空如也。
她只有一步步后退,很快就无路可走。
“咔咔咔……”雀型地佛听不懂这易水后人的话,眼中毫无光亮,直接祭出两把钢刃朝着墨眉而去。
此刻的它失去了幕后操纵的偶线,它就只剩下了唯一的行动指令,就是消除一切威胁!
墨眉眼睛刺痛。与之几乎同时。马括踮着脚偷看,被地佛复生吓得直接摔了下去:“见鬼了,这怪物这样都没死。”
余光瞧见墨启还仰躺着,怕得大叫:“墨先生,你……唉,能再给我说说大夏学宫吗,你见过年轻时的唐西至圣师,还有易水老校长?”
“是啊,他们俩一碰上就吵架,嘴炮了得。”墨启把玩着手心那只簪子,喃喃自语,“易水子弟死于易水绝学之手,都说老校长平生最爱推演,这也在计算之中?”
他闭上眼,这小坑就像是一个棺材,将和尘土将他和这个世道一同掩埋。
从天而降,击中要害。
“什么玩意?”
那是一个笨重的竹简,写着一种近似小篆的文字,此刻像是只松鼠一样乖乖趴在他胸口。
“这地佛太霸道了,真是造孽啊,人杀了人还会有一点愧疚,多少眨一眨眉毛,可这玩意那是完全石头。”马括现在没时间为别人担忧,扯起墨启,“墨先生,别搁那儿搓脚了,快起来,趁乱咱们快跑!待会我数数,你就往山上跑,明白?你手里拿着什么?”
马括过来才看了一眼,眼睛就针刺得厉害,啊啊乱叫,连忙往后逃窜。缩在角落,呼吸变得十分急促。
“你怎么了?”墨启注意到这一点,故意走近,把这竹简在他眼前晃。
马括的抗拒更加厉害了,就跟见了毒蛇一样,脸上满是厌恶,连声道:“什么晦气东西,快……快给拿走,快!”声音越说越抖。
墨启觉得好玩,得寸进尺。
马括被他捉弄得抱头乱窜,最后没了地方挂着两行眼泪,扑跪在地上,死死抱住墨启的大腿:“墨老,不要,不要,放过我吧!我求求你了,我认你做爸爸!”
墨启发觉了这竹简的神通,不由啧啧称奇。
“有趣,有趣!”
这玩意貌不惊人,竟能够“奴役”他人?照妖镜?
他多想了几秒,突听“咚咚”一声,马括拿头撞坑壁,顿时血流,口中含混不清:“不要,不要……”
墨启忙过去,露出和蔼微笑,轻轻拍着马括后背:“小娃娃,老夫没有恶意,怎么,你不能读懂上面的文字?”
马括更害怕了:“这种黑糊糊的东西叫字?周老啊,您可别开这种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
“原来如此。”
直到墨启把竹简收起,马括这才安定下去,肌肉停止压抑。
但投来的眼神充满了畏惧和戒备。那场景,墨启是个监工,手里拿着浸满毒液的藤鞭,抽得地板啪啪啪响。马括心惊胆颤,不放心地又朝后缩去,肥肉都挤压成饼状。
墨启一时不知怎么说,他拿着的就是一卷平平无奇的《学而书》,这小胖子马括不但不能读,连看都不敢看。只有一个答案,这竹简上被养气士附加了气种。
墨启打开竹简,这一次是仔细读去。一开始也是很正常,但是读着读着,在大周宝笔触碰下,一些隐藏着的文字就在这竹简上显露出来。
墨启眼前一亮。
“商北以死使气苗畏惧,唐西用仁义教化学子,当真是异曲同工之妙。”
不想,这小小文域里,也是别有洞天!其中门道,果然是大神通者灌注的威能,常人根本无法察觉。
“好一个唐西达学,好一个佛鼓雄音,竟以文章为牧鞭,将苍生作牛马!”
墨启收好竹简,眼神陡然锋锐:“马括,你刚才说什么,这地佛的心是石头做的?”
“说石头还抬举它们了,它们根本就没有心!”马括想起那些死尸,不由带着怒气。
“那你信不信,我立刻就能叫这地佛说话。”
“说话,我还唱曲儿呢。”马括像笑,可怎么也笑不起来,“墨先生,你还好吧?”
“你是易水学子,可知道圣人有教无类的道理?”墨启说着就要出坑。
马括越听越迷糊,这墨老是驴踢裆还是脑进水啊,这个老古板难道要去和那杀人不眨眼的地佛讲大道理??
“先生,你活到这一把年纪,不容易啊!”马括汗毛都耸起来,这老头儿是玩真的,疯了啊,撞了下头,都整出幻觉来了。
“什么事?”
“你出去了,这里就被他们发现了,不成,我不能让你出去!”
马括还没说完,墨启已经踩上了他宽阔的后背:“劳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