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学长,有人假传你被杀。这只有一种解释,咱们的大网外,还有一个瓜精。”
这节外生枝,众人都是极为不悦。
“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玄稳几乎在一瞬喝道,出剑架住那人脖颈,“稳健行事,今日借你项上人头。”
“这次历练,学长你忙前顾后,百多张面孔里,不记得学弟我很正常。”
“你刚从大肚峰回来?”玄稳这才放手。
“那个神秘的瓜精杀死我们的人后,假传消息,就再次消失了。”
玄稳将此事禀明校长,片刻之后,传音到来:“全校学生,撤出十五洞府,立刻去大肚峰!”
一地折断的气龙,乃是蛮力使然。灵气还未消散殆尽,有一指头清风徐徐不散。从周遭痕迹来看,这是暗杀,当时就站在水边,看着天空走神,丝毫没有察觉到杀机的降临。
随着众人的踏入,一切发生改变,一切消散于无形。神色悲痛,交好的人更是当场挥泪。
玄稳道:“你们放心,校长也来了,这件事一定会主持公道!”
玄稳雷霆大怒,立刻召集所有学子,只要校长一声令下,就要与瓜精一决高下。而对于破瓜祖洞府的老人身份也已经被校长揭秘,此人正是瓜精之一。
另一边,紫瓜精已被投入炼丹炉泄愤。得知这个消息,墨启的心也跌入了谷底,他还是慢了一步,如今天魔星已经集齐了四大瓜精之气,其中还包括最强大的吞噬长气。他空有两大瓜精假龙,也绝非一合之敌。
又一个问题,既然玄烟不是天魔星,那又会是谁?墨启环顾四周,没有看见那玄痴身影,难道就是此人?
“这瓜精能够得手,本事不小,大家要格外注意,谁都不可以落单。”玄稳消息传下去之后,众养气士皆是义愤填膺。接下去几个时辰内,有人又发现了几具尸体,都是遭到闪电袭击,直接撕裂气龙而死。
“卑鄙,简直是无耻,毫无底线,毫无士格。”玄稳大怒。
不到两天的时间,他带来的学子又折损了大半。在上一个现场,有人发现了异常,遇袭人虽然不敌,但在临死一刻捏爆了具有强大反击力的符咒。偷袭的一方,那时候就近在咫尺,按理来说绝难逃过。
“可见,这个瓜精不但精通隐匿,还有强大的防御能力。”校长沉着气。
玄稳报告说:“校长,一日抓不住这个刺客,大家就多一日的危险。还有那个老头和两外两个消失的瓜精,也是不小的麻烦。”
“还是没有消息?”
“依旧没有。”
气氛越发压抑,一个人突然拍掌笑了起来,引得众人侧目。
玄稳看去,发现是墨启:“瓜精都没抓着,你偷笑什么?”
墨启道:“玄稳学长,既然鹬蚌相争,那么谁是渔翁?各位都清醒一点吧,这里是一个局,有人是在借我们的手,去除掉这些瓜精,好帮他得到他的气龙。也许,疗伤之用。”
“少在这里胡言乱语。”养气士们越发怀疑墨启的用意,但是偏偏找不出证据。
死去的养气士,已经远远超过存活。谁也不能证明谁。
对于这些指责谩骂,墨启如若未闻,朝向玄稳一拜:“玄稳学长,我想你心里一定已经明了。如果还认为我是在蛊惑人心,那请现在就一剑杀了我吧。”
“如果真如你所说,这样脏的事,自然不会亲手去做。不错,越是上面的大人物,越爱干净。”玄稳藏在袖子里的手腕在轻颤,身旁已没有了玄烟,“玄痴呢,玄痴他难道也已经遭了不测……”
接连失去的同门,都是一道道创伤,素来稳重的他也是神魂颠倒。
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已经被墨启读懂,江海校长方才那一句的深意。
“那你,你说如何是好?”
“放弃一切计划,立刻退出此地。”
“你是想叫我对玄痴学弟的死,视而不见?不,绝不可能!”玄稳眼睛挤血,“我曾发过毒誓,不杀光瓜精为烟儿报仇,枉费我一世修道养气。”
“玄稳学长,敌暗我明,和那个瓜精、还有那老头觊觎,再这样耗下去,吃亏的是我们。”
有人插了句:“是啊,这地方这么大,他一日不出来,难道我们就耗上一日?”
“他弟弟在我们手里,一定……迟早会上钩的。”
“他已经死了五个兄弟,不会为了这最后一个放弃。”
“如今那老头没有出现,显然是投鼠忌器,这就是我们脱身的唯一机会。”墨启见玄稳有点摇晃,又道,“现在死的还只有商北达学普通学子,再拖下去可就不同了。”
“让我再想想。这样重要的事情,我得请校长定夺。”
“玄稳学长,我们这样匆匆离去,必然会激怒死去的众位同学亡魂!”养气士们皆是苦劝,万万不可。
“我说了,让我再想想。让我静一静。”
玄稳挥退众人,一个人往林子走去。那是玄烟与众校友的陨落之地。
养气士们找上墨启,怒骂交加:“你到底想做什么,想害死我们所有人吗?”
墨启轻松地撞开阻碍:“奇怪真奇怪。活着,多好。”
“小子,之前破阵的时候你躲哪儿去了?抓瓜精的时候你又躲哪儿去了?现在完事了,跑出来大义凛然!”养气士们怒火点燃,平生所恨,便是这种狂言无勇。
那股邪恶的压迫力却猛增,海浪一样砸下来,养气士们最少的也退了六七步。看向墨启的眼神一一浮现出恐惧。
这片刻过得无比煎熬。所有人都在耐心等待,他们抱团在一起,瓜精不敢造次。但这种紧绷带来的消耗,更胜过祭炼法宝。
玄稳回来了,在黄昏之后,黎明之前。
“我们不走,我们要留,各位,江海弟子就没有逃兵!”
“什么?”墨启暗骂了声:“这家伙。完了,完了,全完了。”
抛下这句话后,玄稳一剑横空,这同样的江海校长的指令。呼喊之声,养气人之魂激昂半空。
“商北门人,有死无生,诸位,既然这魔头要战,那就战到底!”
天之下,皆是气龙咆哮之声。便是藏在暗处的瓜精、天魔星也为之侧目。
第二天天刚亮,瓜山大桥前的半边天空,飞满了养气士飞剑。几人神色坚毅,打个眼神,一番权衡,光速从大肚峰离去。
“诸位,我奉校长密令,先走一步,回校搬救兵!”
“今日这不是逃跑,而是暂时撤退,一个瓜精,敢与我江海为难,自寻死路。”
养气士们迎接着海上的初阳,大风吹走了浓云,将霞光涂抹在所有人的脸上。这生机蓬勃的场面虽比不得初入界时人才盛壮,也值得一番称贺了。人人看时,皆是唏嘘。
玄稳痛骂之中,一人一剑当先,他把随身的一枚灵玉丢进下方大海,像是把所有不悦与疼痛也甩空。九死一生,屡遭戏弄,而他此行,也是有所斩获,紫瓜精的一件小葫芦已经被他笑纳。想到这里,他不由心境开阔,大呼道:
“此番江海一脉闯瓜山,短短十日,破七大妖王,扫八家洞府,除瓜精有六,上应瓜山老祖,下合群灵,功成皆赖诸位之力,眼下正是凯旋之时!”
“强敌前所未有,挑战从未经受。此乃江城达学之福气,亦是各位之荣!”
“现在,我们回去!”玄稳剑叩天门,瓜山大桥徐徐打开,那一缕真意在天空尽头嫁出一道绚烂虹桥。
“玄稳学长,诸位,我们带大家一起回去!”养气士们感动,不少人当场掉下了眼泪,这也是在给牺牲的同伴祭奠。
“烟儿,跟紧夫君。”玄稳处在队伍的第一个,这时候他却还是没能找到那个身影。带着这丝怀疑。短短时光,养气士鸟雀而逃,如同未来,瓜山恢复了久违的安宁。
这一片泼墨天空,重新回归鸟兽的领地。戛戛乱叫。蔚蓝的阳光以飞快的速度播撒过去,再次笼罩住整座大肚峰。因为失去了观察,这里的时间仿佛坍塌,流逝的速度变得极为缓慢。
很久很久,才被一个轻微的擦动声打破。一个飞快移动的石头,如同一支飞箭般朝着禁锢灵阵射去,里头关押着一个昏迷的老头。
“爷爷,我来救你!”
就在这块石头即将入阵之时,一道金光从头顶斜直拍下,绝非是阳光普照,也没有任何异状,但仅仅瞬息,这块石头就被放大到两人大小,原本毫不起眼的身材,一下子极为惹眼。四周虽有不少遮蔽,亦是无处躲藏。
石头发出一声讶叫,对于自己经历的变化显得猝不及防。
“我等了你这么久,你终于是来了。”
“又是你,果然是你在暗中捣鬼,啊,大骗子!”
“除了我,还能是谁呢?”墨启从阵后走出,手里拿着一把燃灯,这是大院长赐予他的最后一件法器,可以通过照射,自由改变外物的大小。可惜只有一口气。
他把燃灯藏在袖底:“黄瓜精,这里已经没有外人,出来吧。”
“那些养气士都逃光了,我才不怕你!”那块大石头做出一个下摘的动作,一个头顶瓜瓜的小肌肉男跳出来,“你的破帽子,还给你!”
在他的蛮力之下,石头帽“啪”得一声便摔成两半。
墨启毫不心疼,反而拍了拍手:“三孙子,你真的长大了。你二哥说得对,若非心狠手辣,否便会为他人所杀。你对那些养气士的果断,特别是杀那玄痴,爷爷我真的很欣慰。”
“谁杀什么玄痴了。”
“别再掩饰了,除了你还会是谁。”墨启伸出手去,“来,到爷爷身边。你的痛苦爷爷会为你承担全部。”
“你才不是爷爷,爷爷是天底下唯一一个善良的人!”黄瓜精被墨启的话彻底激怒了,他冲上去,“我要一拳要打爆你的狗头。”
但他的弱点已经被墨启看透,于是受擒顺理成章。
来到深潭面前,墨启打开炼丹炉,松开手将黄瓜精丢进去。鲜绿的长气大象而起,最终落为坚固无比的一滴,连接着气与气之间不可见的骨节。至此,三条瓜精假龙附着在墨启神海中,尽为大周宝笔的笔锋。
前所未有的充盈,锻造成功的喜悦。
墨启做好了随时迎战的准备,但他万万没想到,偷袭不是四处,而是来自这炼丹炉之中。霎时间,心头雪亮,为了躲开他的千里洞察,天魔星不惜以身为铁,就躲在这炼丹炉中。
既是锤炼,也是重铸。而此时,有四条瓜精气龙,他的力量森严恐怖,远超三年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