鼾声像是冯庚年的,但冯庚年应该在服装店内。
再者,冯庚年是活人,怎么会没有心跳声?
视线转移到客厅,客厅脚步声传来,与他梦中的脚步声一样。
脚步声很沉,很重,好像走动的人,肢体有些僵硬。
像一个起夜的老人,又像一个行动木讷的壮汉,很怪异。
脚步声的主人与客厅内的心跳声,并不在同一个位置上。
客厅里有两个人?
安休甫走到客厅窗户正面,站到瘸子的三轮电瓶车上,朝着客厅里张望。
但仅看到白延肃后脑勺,没有看到客厅里脚步声的主人。
白延肃前方的屏障应该还在,阻隔了房间内真实的情况。
五六分钟后,白延肃从沙发上站起来,去了冯庚年房间,里面呼噜声消失。
等一会儿,白延肃从房间内出来。
呼噜声再响起,白延肃隔了一会,再次进了冯庚年的房间。
如此往复四五次后,安休甫换了一个角度,来到冯庚年卧室窗户的正前方。
他想知道冯庚年房间里是谁在打鼾,白延肃到卧室里做了什么。
冯庚年的房间内,除了鼾声,没有看到有人。
白延肃明明进了屋子,但安休甫通过窗户却看不到白延肃的人。
肯定是白延肃前方的那一个屏障遮挡了白延肃的身形。
在院子里站了近两个小时,实在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
他决定到房间里看看。
房门没有上锁,门很轻易就推开。
但开门的刹那,一股子无匹的威压,让安休甫瞬间身体发软。
他身体一颤,松开门把手,仓皇躲到门侧面。
屋内那沉重的脚步声快速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
安休甫想转身看看出来的人是谁,但身体根本无法控制。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开门的人,又退回房间内。
安休甫过了好一阵,才恢复身体的控制。
他的目光看向了大门口,屋内这个人打开门之后,大门口那里也站着一个人。
大门口站着的人替他解了围,但他却不知道此人是谁。
不过既然有人暗中保护自己,他胆子也大了许久。
把脑袋贴在客厅窗户玻璃上,调整角度,通过客厅里面的衣帽镜反光,观察白延肃的举动。
这一次看清楚了,白延肃就在冯庚年的房间门口,手指翻飞,指头在一个人的身上不断点击。
那被他施法的人,赫然是双目紧闭的冯庚年。
他在将冯庚年制造成尸奴吗?
这是安休甫的第一个念头。
紧接着,他想到了自己曾经两晚,都无法挪动身体。
当时的自己,有没有被白延肃施过法?
在身上摸索一下,应该没有。
白延肃前方的冯庚年,应该只是一个虚拟的人像,因为身体晃动时候,身边空气并没有波动!
观摩几次,记下白延肃的手法后,就在大门口的水泥台上坐下,静静等待天亮.......
.......
“哗啦,哗啦......”
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太婆,穿着一身橙色的环卫制服,卖力的挥动着扫帚。
坐在大门口的安休甫睁眼站起来。
他走出门,“大娘,我来帮你吧。”
老太太直起腰,将捂在脸上的纱巾往下扯扯,
“嗨,后生起的这么早?”
安休甫径直朝着老太太走去。
老太太把扫帚朝后藏起,
“别,穿的这么干净,哪能干这?”
安休甫只是想刷存在感,想融入这个世界。
同时也有一丢丢幻想,在大门口与白延肃家里出来的人对峙的,就是这老太婆。
不由分说,抢扫帚,撸起袖子,就开始干活。
老太婆无奈,坐在合泰宾馆对面台阶上看安休甫打扫。
前后两百米打扫完。
老太婆站起来,
“好了,我就负责这一段,其它地方不归我管。”
老太婆没有给安休甫指点什么,只是反复夸安休甫是一个好心肠的娃。
安休甫有些失落,重新坐到合泰宾馆门口,点燃一根烟。
一口烟抽完,那老太婆去而复返。
老太婆开口,就是一个老男人的声音,
“你的优秀,反衬出贫道像是一个人渣,实在令我汗颜,但道爷我做事一向都问心无愧!”
是张荣奎!
安休甫一本正经,“我做事无愧于心!”
张荣奎眉毛一挑,“夸你两句,你还喘上了?要不是贫道刚才替你吸引那飞尸的注意力,你早死在那门口了!”
安休甫朝着门里退一步,保持足够的安全距离,这张荣奎一句话信息量好大。
第一:那门里出来的人,什么都没做,就让他无法动弹,应该是来自僵尸等级上的绝对压制。
第二:张荣奎认出自己,那就是说自己服装店的阴籍庇护失效了;
第三:张荣奎罩着自己,是因为自己还有利用价值。
想明白这些,安休甫开口,
“你来这里做什么?”
张荣奎双手抓着扫帚,撑着自己的下巴,
“那瘸子究竟活着还是死了?控制那些僵尸行动的是谁?”
安休甫说道,“活着,但控制僵尸的不是他。”
张荣奎似笑非笑,显然并不相信安休甫说的话。
安休甫补充道,“我对天发誓,他确实活着,但好像被人控制了。”
张荣奎眼睛眯起,背着手,等了一会儿问道,
“你回过那个店里没?”
安休甫点头,“回过!”
张荣奎点头,“那个杜先生跟寡妇谈了什么?”
安休甫摇头,“我突然发现你无所不能!”
这是实话,越了解这个张荣奎,越发现这个老东西深不可测,好像什么都懂,而且分身无数,或者说这张荣奎更像一个神!
张荣奎很享受安休甫的马屁,得意的挺直腰,
“想杀死白延肃不?”
安休甫咯噔一下,看来自己的分析是对的,要么杀了白延肃,要么解决敲门声。做成任何一件事,都能让寡妇功亏一篑。
但安休甫还是皱眉问道,“我为什么要杀他?”
张荣奎语气带着嘲讽,“为什么?去他地下室看看,看他杀了多少人,那些人的死,都要算在你头上,这合泰宾馆一切尘埃落地时候,也是你的死期!”
安休甫都想买香烛把这个张荣奎给供起来了,这老道,太神了。
他也觉的白延肃劫持自己到地下室,后来又被冯庚年放出去,肯定是一场阴谋。
安休甫问道,“你有证据证明我是清白的吗?”
张荣奎意味深长的微笑,“呦呵,能耐不小啊,居然能从地下室全身而退,我小瞧你了。”
接着说道,“院子里那辆三轮车坐垫下,有你要的证据。”
也是此时,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喊声,
“哎-----楚老婆子,你今天咋起的这么早?”
张荣奎转头看一眼,再盯着安休甫,
“要弄死白延肃,只要把证据交给叶如燕!至于你,最好别跟白延肃动手,他就是收拾一个铜尸,也跟玩似得!”
张荣奎说完,转身朝着那个环卫工走去,后背缓缓变得驼,沙哑着声音说道,
“我家隔壁今天嫁闺女,早来一会儿,上午还要去给捏喜糕......”
安休甫回了院子,很快就从三轮车坐垫下面取出一个摄像机。
也是此时,他感觉身后犹如芒刺在背。
他没有回头,通过一辆摩托车的反光镜,看到身后的情况。
白延肃站在客厅窗户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