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洁更气了,被一番道德绑架,她想破口大骂都没有理由。
无处发泄,她跳着脚,咬着牙又恶狠狠揪了自己头发一把。
潘洁像是恶犬一般抬头扫视所有人一眼:“都给我走开!”
这次没人拦,潘洁也不躲闪了,握紧拳头哐哐砸门。
片刻后,沈安柔顶着鸡窝头,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不耐烦地打开门。
“妈你干嘛呀,我还睡觉呢?”
潘洁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让她换,一把拖住人胳膊往外拽。
“还睡什么睡,再睡下去咱们的钱都要到别人的兜里了!”
沈安柔睡得晕晕乎乎,茫然地睁大眼睛。
“难不成是我爸……”
“就是这事儿!再晚一点钱就要被沈梨母女得去了!”
潘洁立刻拽着女儿跑起来。
沈安柔还穿着拖鞋,一时没跟上,脚下一滑。
“啪叽——”
她脸朝下摔了个狗吃屎。
原本就扭曲狰狞,她满是伤疤的脸,瞬时间又添了一道伤。
鲜血顺着沈安柔的脸一滴滴往下落。
“啊——我的脸!!”
沈安柔又气又痛,掏出手绢刚想擦一擦。
下一秒,被潘洁拽着胳膊用力一扯——
手绢飘飘荡荡落在地上。
手绢的主人已经跑出了十几米远。
“别管了!遗产要紧!!!”
*
沈梨和姜书兰得到消息,正慢悠悠地往医院赶。
却不想路上突然接连收到小爱好几条提示。
【潘洁愤怒值四千点,奖励现金四千元。】
【沈安柔愤怒值四千点,奖励现金四千元。】
【沈永德愤怒值六千点,奖励现金六千元。】
沈梨神奇无比:“最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天天有钱往咱们身上砸?”
刘大妈来通知的时候说过情况。
有张大嫂助攻,潘洁和沈安柔会掉愤怒值她能理解。
“可怎么沈永德那个老王八也跟着掉愤怒值?他不是在抢救吗?”
沈梨一说,姜书兰也懵。
“不是说只有有关咱们母女的事产生的愤怒值才有效吗?”
“而且,常言都说将死之人,即便从前再恶毒,也会展露出善良的一面,可沈永德竟然还在哗哗掉愤怒值?”
母女俩都把自己说笑了。
“沈永德还真是始终如一啊,从头坏到尾,能这么一直保持自我,也是挺牛的。”
沈梨缓缓竖起大拇指。
母女俩抵达病房时,沈永德已经只剩半口气了,全靠回光返照撑着,将眼睛瞪得老大。
沈梨进门,说出了不久之前沈永德想象中几乎同样的话。
“呦,老王八还有气呢?挺能活啊!”
沈永德实在不敢再生气,生怕这口气也被气散了。
他都没工夫去注意沈梨了,视线绕过她,去看她身后的姜书兰。
“书……”
沈永德气若游丝地发出含糊不明的音节,用力去抓姜书兰的手。
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个小指节,还没来得及高兴。
下一秒,沈梨无情地插了进来,一把拍开沈永德的手。
“要死了还不安生,别用你的爪子污染我妈的手!”
沈永德望着沈梨不屑的嘴脸,终归还是按捺不住气性。
他用那双死鱼一般的眼睛瞪着她,气得浑身疯狂哆嗦。
“沈梨……好……你好样的,我就说……不像我……女……”
他断断续续,发音越来越含混不清:“原……来你根本不是我的女……”
姜书兰俩皱着眉听了半天,也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她一头雾水:“他这是嘟囔什么呢,宝儿,你听清了吗?”
扭头一看,沈梨正盯着沈永德愤怒的老王八脸,笑得越发灿烂。
她耳边几乎被小爱奖励的声音刷屏了。
【沈永德愤怒值三万点,奖励现金三万元。】
【沈永德愤怒值六万点,奖励现金六万元。】
【沈永德愤怒值十万点,奖励现金十万元。】
【沈永德愤怒值……】
奖励播报声还在继续,沈梨乐得合不拢嘴。
“妈,发财了发财了!你管他说什么呢?只要知道他一张嘴就是在给咱们送钱就行,您就只顾着乐吧!”
姜书兰还是头一次见女儿笑成这样,好奇地问:“有多少奖金了?”
沈梨掰着手指头:“三,九,十九……哎呀还在继续刷呢,根本都数不过来哈哈哈哈哈。”
母女俩忍不住乐出了声。
医生们知道无力回天,一番检查后,对着母女俩摇了摇头。
“节……”
他想说节哀,看这母女俩笑成这样,也实在不像有“哀”。
医生又怪异地立马改了口:“也、也别太高兴了!情绪太激烈总归对身体不好!你、你们也要保重……”
沈梨和姜书兰听完,又没绷住,再次笑起来。
病床上的沈永德气得呕出一大口黑血,死死瞪着姜书兰。
“你……你也是个贱……你背叛我,你不得好……”
“死”字说出口的同时,沈永德全身的力气彻底散尽。
他甚至没能来得及躺回床上,整具身体便重重地塌下去,半挂在床沿上。
将死之际,沈永德仍不甘愿地瞪着那双渐渐发灰的眼,嘴唇幅度极小地嗡动。
这次沈梨虽然没仔细看,却也猜得到。
她嘲讽地扯着嘴角:“他在说,他不想死。”
沈梨缓缓蹲到沈永德眼前,用畅快的眼神俯视着他。
“可惜啊,你不想死,也得死。”
“沈永德,你死后是活该下地狱的。”
沈永德眼珠极小幅度地颤动了一下,想最后看清这张让他含恨离去的脸。
可惜,不等他看清楚。
那残存的最后一缕神志也如烟雾般飘散离去。
沈永德的瞳孔彻底扩散,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只剩一具空洞的躯壳,了无生气。
那张苍白发青的脸上,只余一丝未来得及散尽恨意。
那是他在这世上,最后留下的东西。
愤怒值在沈梨眼前半透明的悬浮屏上疯狂刷新,耳边小爱的播报声一刻不停。
沈梨应接不暇,看得眼睛都有些发花。
她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太酸了。
姜书兰的视线从病床上收回,看见女儿在揉眼睛,眉心微微一动。
“宝儿,别为这种人难过,不值得。”
在病房其他人的注目下,沈梨死咬着下唇,忍笑忍得面部肌肉都有些发抖。
她拽着妈妈:“妈,您能跟我出来一下吗。”
姜书兰叹了口气,只当女儿是不想被人看见伤心模样。
她女儿实在是太善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