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通知的刘大婶和王大妈一碰头,立刻交流了刚刚所见的潘洁和沈安柔两人反应。
“潘洁也是这样?我告诉沈安柔的时候,她一开始还不情愿,后来也是满眼放光,也不嫌贵,打了个车就去医院了。”
“不应该啊,她们听见这种事儿不是应该躲着走吗?”
“人活着的时候没见她们到跟前,怎么要死了却这么高兴?”
“放在从前,听见这种麻烦事,她们这两个女人一向鸡贼,不是应该第一时间去通知小梨和书兰吗?这次也太积极了吧!”
刘大婶和王大妈越想越奇怪。
片刻之后,突然回过了神。
“对了,人马上就要死了,不就意味着马上就要分财产了吗?”
两人对望一眼:“不好!她们想独吞财产!”
王大妈急得跺脚:“是咱俩想岔了,光想着人要死了晦气,没想到还有分财产这一茬!”
“快,咱们得赶紧把这件事通知给书兰和小梨!”
两人一路小跑出了胡同,气喘吁吁地赶到军区大院门前,毫无意外地被站岗的章虎拦下。
两人急得气儿都没来得及喘匀,就连忙拉着章虎的袖子。
“小同志,你认识书兰她们母女俩对不对?”
“快,出大事了,沈永德马上要死了,那个三儿潘洁和养女沈安柔已经赶过去争财产了,你让书兰她们也快点过去,千万别被那两个黑心的女人抢了先!”
章虎一听这事儿,瞬间正色,他将岗哨交给王正义,拔腿就往姜家宅子的方向奔去。
一大早,刚做好早饭。
沈梨揉着惺忪的睡眼下楼,打了个哈欠。
她才在桌边坐下,就听门口传来一阵剧烈的敲门声。
“谁啊?”
沈梨慢悠悠地走过去拉开门,抬眼就对上章虎一脸焦急的神色。
“嫂子,太好了你在家!”
章虎喘了两口气,连忙将事情转达给了沈梨。
却不想沈梨听完,毫无着急之色,甚至还笑了一下。
她回头把这件事转述给了厨房里的姜书兰。
讲完,母女俩几乎同时笑出了声。
章虎看愣了:“嫂子,伯母,你们怎么都不着急啊,万一遗产被分走了怎么办?”
沈梨不光不着急,还慢悠悠地坐回了桌边。
她拿起一根油条咬了一口,满脸幸福地眯起眼:“嗯,真香!”
“虎子。”沈梨甚至还朝章虎举了举:“没吃饭呢吧?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点?”
章虎憨憨地挠挠后脑勺:“嫂子,你这是……”
沈梨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完全不担心。
“放心,遗产她们分不走的,就算她们去了,也纯粹是瞎折腾。”
沈梨哼笑一声,满是嘲讽:“我们还得谢谢她们帮我们照顾沈永德最后一程,把人送走呢,回头只要打个电话给殡仪馆拉走烧了就行,都省得我们费事儿了。”
见章虎憨憨傻傻地眨着眼,似乎还不明白,沈梨笑着点拨:“沈永德的户口本上,只有我和我妈。”
沈安柔虽然也是沈永德的亲生女儿,但却是私生女。
也正因如此,这些年沈永德躲躲闪闪,生怕被人看出蹊跷,说闲话。
他这个人最要面子,虽然名义上收养了沈安柔。
却根本没想过去走正经的收养程序,更没想过把人安进户口本里。
章虎瞬间明白过来:“对哦,法律规定,只有确认血缘的亲人才有继承权!”
沈梨笑着点点头:“没事,别管这两个人了,她俩最后在沈永德床前献殷勤,也都是白费功夫。”
“而且就这两人的性子,估计都来不及让沈永德签下财产分割协议就把他给气死了。”
她就怕沈永德走得不够快,特意等着他这辈子偏爱的“母女俩”最后再折磨他一次。
说到这,沈梨嘲讽地扯扯嘴角,又咬下一截儿油条。
“不过,沈安柔和潘洁这对法盲母女,估计也想不到这一招。”
沈梨妈妈完全认同沈梨的观点,将两碗粥摆上桌:
“所以呀,先不用急,潘洁母女俩想照顾,就让她们照顾去吧,等咱们吃完饭再去医院看沈永德生前最后的丑样也来得及。”
事实证明,沈梨说的是对的。
沈安柔母女压根没想过遗产分割协议书的事,满心只以为沈永德最后口头同意将遗产留给谁就是谁的。
甚至是两人着急忙慌地一赶到医院,推开病房大门,就立刻上演了一段女高音二重交错哭丧!
只见沈安柔一马当先,由于太激动,跑得太快,没刹住车——
她一个滑跪便呲溜到了沈永德床前。
同病房的人都惊呆了。
沈安柔甚至没来得及顾及膝盖的疼痛,立刻摆出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开口就嚎。
“爸爸,你怎么病成这样了啊!是女儿对不住你,没能时时刻刻守在你身边,呜呜呜!你不要死……”
想着不能光打雷不下雨,沈安柔想要挤出几滴眼泪,做得逼真一点。
然而心里实在太高兴,她实在进入不了状态。
没办法,沈安柔只能假装低头哭嚎,瞪着眼睛半天不眨。
她硬生生干瞪出了几滴干巴巴的眼泪。
潘洁也没好多少,趴在沈永德床的另一边,握着他的手。
她动情地揉揉眼睛,硬生生揉出几滴眼泪,强行哆嗦着嘴唇:
“永德,你不要抛下我啊,咱俩真心相爱这么多年,没了你我可怎么活啊!”
最后一句话是重点,能充分地表达出她的悲伤情绪。
于是潘洁有意识地陡然拔高音量,喊得差点破音。
同病房的患者家属听得纷纷皱起眉头,商量着要不要换病房。
不光其他病床的患者家属厌恶,沈永德自己也厌恶她们得很。
看着她们虚情假意的脸,沈永德都觉得反胃。
他费力地动了动被母女俩握着的手:“放……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整,便被剧烈的咳嗽替代。
沈安柔泪眼婆娑:“爸,你是想让我们放心吗?”
“呜呜呜,我们知道您不想让我们担心,可您都这样了,我们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沈安柔说着,抹了一把鳄鱼的眼泪。
沈永德气得肺都快炸开了。
他硬生生在咳嗽中间加上了此刻最想骂的话。
“贱……贱人……放……咳咳咳……放屁,老子……咳咳咳……还没死,咳……你们哭什么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