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在沈梨的认知里,叠被子只是一件很轻松顺手的事。
可到此刻她才忍不住惊叹,原来看似如此简单的事,想要做到极致,竟也有如此多的步骤和注意事项。
怪不得之前听人说“叠的是被子,磨的是浮躁”。
当真足够磨人心性。
沈梨将步骤一个个记下,直到战景淮一个标准豆腐块被子演示完毕,才敢放松的呼出一口气。
“都记住了吗?”战景淮问。
沈梨回想了一番,自信点头:“要点都记下了。”
她刚刚高考完的脑子好用得很。
战景淮神色微妙地动了动嘴角,将被子抖松,侧身让开:“试试?”
沈梨深吸一口气,信心满满地上前。
按照步骤来,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吧?
然而下一秒她就给她战大哥表演了个“原地丢人”。
沈梨望着自己胳膊底下基本可以说纹丝未动、依旧杂乱的被套褶皱。
她感受着那仍旧蓬松的内芯棉花,不可置信。
刚刚战大哥明明就是这样用小臂三两下赶平了被子啊……
这被子怎么在战景淮手底下这么听话,换她来就开始叛逆了?
沈梨不信邪地咬紧牙关,费了吃奶的劲儿一遍又一遍。
胳膊和被罩快要擦出火星了,才勉强将被子表面擀平。
战景淮看着沈梨洁白小臂上显眼的红印,微微皱眉。
看来在内务学习的初期,还是要帮她做一块压棉花的模板。
沈梨学着战景淮的样子,在被子上认真衡量,定位,用手侧掌划出八条折痕的线,而后在折痕处反复碾压。
这一步战景淮动作迅速,力道准确,只反复碾压了四五次便达到标准。
沈梨虽然知道步骤,却完全不得要领。
她吭哧吭哧碾压了至少几十次,手掌都快秃噜皮了,才觉得勉强达到标准。
而后又是掐线条,立后墙,合开口,做角……
沈梨苦着一张脸,不解地看着那坨豆腐渣被子:“我明明是按照步骤走的,哪里出问题了?”
战景淮并无责怪之意,平静地提醒:“你仔细回想一下,掐线条的时候是不是用力太小,掐出来的线条是否达到标准?”
沈梨回想对比了一下自己掐出来的线条和战景淮掐出来的线条,瞬间了然。
她有些懊恼于自己方才的疏忽,连忙调整了状态和心情,把被子展开,从第一步重新开始。
如此反复几次,沈梨眉头越锁越紧,额头上满布细细密密的汗。
她动作越来越着急:“怎么回事……怎么总会有褶皱?”
战景淮皱眉望着小姑娘急得有些微微发颤的手,忍不住出声安慰。
“小梨,别着急,慢慢来。”
沈梨有意想放松,可问题就在眼前摆着,罪恶感驱使着自己,反倒起了反效果,根本放松不下来,越来越紧张。
“不应该啊……这褶皱怎么捋不平呢……”
眼见着沈梨状态越来越焦虑,男人上前一步,一把攥住她的手。
熟悉的气味和热意包裹住沈梨,她动作一顿,带着无措和茫然抬头望过去。
战景淮抵在她背后,双臂从背后环过来,握住她的手腕,语气轻柔。
“掐被子时不能急,两道掐痕间大概是这样的距离……”
战景淮宛如教第一次穿衣的小朋友一般,耐心地用手指比量出距离,示意她跟着做。
那低沉的嗓音回响在耳边,宛如一首节奏缓慢柔和的夜曲缓缓拉响。
沈梨刚才那浮躁的心,也跟着平静了许多。
她学着战景淮的样子比量出长度:“这样?”
战景淮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将距离拉大了些。
他的手压在她的手背上,调动着她的五指,引导她找到正确的力度,将棉花与被套一起掐紧。
他手上常年握枪磨出的老茧轻轻摩擦着沈梨细嫩的手指。
独属于他的热意通过指尖熨烫着她的。
引得她一颗心跳得越来越疾迅有力。
沈梨尽量平息着自己的呼吸,她努力聚精会神,将这个力度和动作刻进脑海里。
可刻是刻进去了,心跳也快得像是要跳出胸膛,脸颊也忍不住微微发红。
沈梨抿紧唇,努力调整呼吸,生怕战景淮觉察出什么。
他引导她反复做了几遍,觉得差不多了,才问:“需要我再示范一遍吗?”
沈梨下意识侧过头想回答,却正好撞进他黑曜石般的双眸里。
呼吸交缠,两人的唇瓣近在咫尺。
沈梨一愣,热意在耳边炸开,慌忙和他拉开距离。
“咳咳……我明白了,我再重新试一遍。”
沈梨重新将被子抖开,按照战景淮刚刚所说的要领,认真的重新叠了一遍。
果然效果显着,手底下的被子听话了不少。
只是反复几次,被子虽然叠得有些形状了,却总是无法达到及格的标准。
总之,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一堆。
在战景淮的不断提示指导下,沈梨反复改正练习了两个多小时,最后一次叠出来的被子才勉强能看。
她直了直格外酸痛的腰,望向战景淮,没什么信心地问:“这能算及格吗?”
战景淮望着她叠出来的那团东西,眉梢微微一动,别开目光,点头。
这表情,明显在放水。
沈梨轻叹一口气。
沈梨顿了一下,软塌塌地往椅子上一瘫。
“可这修行难度的确有点太大了……”
战景淮听完唇角微翘,轻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
“被子三分叠七分修,过程的确难熬,但一旦有了经验和技术积累,便容易得多。”
“万事开头难,小梨。”
万事开头难……是啊,如果轻易地就做好一件事,又有什么意义?
克服困难的过程才最珍贵。
沈梨被这句话点醒,重振旗鼓,摆正了心态重新再来。
战景淮看了看沈梨空掉的杯子,拿起悄悄退了出去。
片刻后,他一手端着满满一杯水,一手端着切的等量大小的水果重新回来。
沈梨对战景淮的来去毫无觉察,全情投入。
小姑娘殷红的唇紧抿着,侧脸认真中,莫名又有几分可爱。
像个一本正经剥竹笋的小熊猫。
战景淮抿唇笑了笑,没忍心打扰。
他放下东西,重新加入指导。
“你的被角捏得有点松……”
练习了整整一个下午,最后一遍,战景淮终于完全公正的宣布:“很好,及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