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梨一头雾水,站着不动,“战爷爷?”
她医院里见过的那位?
“他见我做什么?”
沈永德嫌弃道:“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去了之后要多提一提你妹妹的好,你今天要是敢给我丢人,等你回来我打死你。”
他原本在厂子里,听说战老的警卫员朝着他家过来,他蹬上了二八大杠,一路猛蹬过来,脚蹬子都快冒火星子了,才总算是赶上。
“战老先生可不是谁都见的,到了之后该端茶端茶,该倒水倒水,人家站着你就不要坐着,听到没有!”
沈梨瞥他一眼,“你要不放心就跟我一起去。”
说着,她又顿了顿,“哦不过,人家战爷爷也没邀请您!”
沈永德深呼吸了一口气,忍住了要一个耳光打过去的冲动。
他喉咙发紧,怒目圆睁,“你要是敢乱说话,我就——!”
沈梨凉凉道:“你就打死我。”
瞧瞧,多么没有威胁力的恐吓。
她又不是没死过,还来这一套?
即便是上辈子,她也不是被吓死的。
沈梨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还撞了沈永德肩膀一下,“那我就先去了啊,一会儿战老爷子等急了,人家又要说你,教女无方。”
沈永德气得要岔气了:“咳,咳咳……娘的!”
沈梨穿了一条白色碎花翻领裙,天生的好身段继承了姜书兰的优良基因,款款从胡同里走出来。
警卫员对着她敬了个礼,“沈梨同志,老首长特意让我来带路,请您跟我这边走。”
战逸轩特意一大早过来,就看到了沈梨身边跟着战老先生的警卫员。
他眼皮跳了跳,右手握成拳头,在空气中捶了一拳。
沈梨有点迷茫:“警卫员同志,我能不能问一下,老首长为什么要见我?”
警卫员腰杆直挺得跟电线杆儿似的,“老首长这几天头疼的老毛病犯了,听说沈梨同志以前学过中医,不知道能不能给把把脉。”
沈梨了然,只怕老爷子知道了她为战景淮包扎的事情。
不知道这位老人家今天头疼是真的疼,还是为了试探。
后面的战逸轩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来,“梨梨,你要去战家啊?刚好我今天要去看太爷爷,你应该不认识路吧,我带你过去。”
他看了一眼警卫员,“你不用跟着了,我带梨梨过去就好。”
警卫员恪守本分,“战先生,老首长有吩咐!一定要我亲自把沈梨同志送到,以免有癞蛤蟆肖想!”
战逸轩:“……?”
这在骂谁呢?骂得可真脏!
“梨梨,听说后山的花都开了,下午我带你去看花海吧,零嘴我都已经买好了,你最爱的橘子味汽水儿,你去的话我下午骑车来接你。”
沈梨一概不予理会,战逸轩跟在身边,她就换个方向走。
他跟过来,她再换回去。
如此往复,她终于有些烦了。
“我不去,我哪里都不去,我不想去看什么花海,更不想跟你去,你谁啊你?不要浪费在我身上了,我看到你眼睛就辣得慌。”
战逸轩神色黯淡,他紧紧攥住手。
看沈梨刚走远两步,他立马追上,“梨梨,就算是你要去见太爷爷,也千万不要让我小叔看到,你知道的,他这个人平时最不喜欢的就是除了他心上人之外的异性。”
这句话沈梨已经听得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
她顿住脚步,忍无可忍,“他喜欢什么样的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能戳瞎他的眼睛,怎么能保证他看不见我?”
“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没什么事的话赶紧走吧!再叫梨梨我揍死你!”
她对于战逸轩的讨厌已经达到了生理厌恶的冲动。
看到他这张脸就忍不住想要甩两个耳光。
让他早点儿走,完全是出于对他人身安全的着想。
战逸轩心有不甘,他站在原地,“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毕竟和小叔有婚约,他必然也会担心自己喜欢的人看到你们二人相会,到时候造成误会,他少不了会迁怒于你。”
“我知道你烦我,但是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好啊!”
沈梨的眉头都快要拧成一个疙瘩,她往后退了两步,“谢谢啊,如果真的为了我好,麻烦您,离我远一点。”
他一身晦气,会冲撞了她的财运。
战逸轩语凝,只能握起手,怒砸空气。
“梨梨,哎,你别走这么快,你等等我啊!”
*
医院里,陆池进来就看到了战景淮叠成了豆腐块的被子,他为数不多的行李已经摆列整齐。
“景淮,你这是准备出院了?”
他手里捧着半个西瓜,像是八爪鱼一样横着开门进来。
战景淮看他一眼,继续收拾东西。
陆池把西瓜放下,老母鸡一样展翅拦住他,“等一下,你就不多住两天?医生说你伤及肺腑,要好好休养的。”
战景淮像是搬杂物一样,把陆池挪到了另一边,“医院里太吵了,不如回家,落个清闲自在。”
陆池心领神会,身子不动,头跟着战景淮的脸蹭过去,“你是说那个像是鸭子一样只会呱呱乱叫的战逸轩吧,我也早就看他烦了。”
他半仰在沙发上,想到沈梨那张脸,摇了摇头,“他和沈梨就是天生一对,他们小情侣都不怎么招人待见,果然什么锅配什么盖,希望他们啊,早结连理,锁死!别再出来霍霍人了。”
战景淮动作顿了顿,心里莫名不舒服。
陆池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说,沈梨怎么就有那么大的本事,把你们战家的男人迷得神魂颠倒的?”
“她是不是对你们下了什么咒,还是……哎,景淮,你等等我啊!”
病房里的门忽然被风带上,陆池转过头来的时候病房里已经空无一人。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起来,脚下生风一样跟了过去。
“你过分了啊,把小爷我丢在那个阴森森的地方,你的病房紧靠太平间,有一瞬间我都怀疑我看见我太奶了,你居心何在?!”
战景淮冷睨他一眼,“给我收起你那死出。”
陆池一瞬间恢复正常,“出院手续都办理好了哈,小的去给您开车门。”
医院门口,一辆军用汽车停下来,陆池小跑过去打开车门,“来吧,我尊贵的景淮少爷,请上车。”
他一只手撑在车门上,微微弯腰,很标准的西方绅士礼仪。
战景淮面色冷峻,“滚。”
“好嘞。”
陆池绕到后排,还不等他打开车门就只剩下了一排尾气。
他痛心疾首,“靠,战景淮,你还有没有人性?枉费小爷来看你!”
车上,战景淮闭目养神,他总是会想到沈梨落水的那一瞬间。
女孩子纤细的手臂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头发被水打湿。
她迷迷糊糊的喊着谁的名字,脸色坨红。
她竟然那么消瘦,即便是衣裳沾了水,他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把她抱起来。
战景淮揉了揉眉骨,驱除了不该有的想法。
他一只手按住心脏,心绪错杂。
沈梨和战逸轩情投意合是他早就已知的事实。
他分明知道传统的包办婚姻做不得数。
也知道他身份是战逸轩的小叔——
和沈梨保持距离是必须的。
男人平直的唇线紧抿着。
战景淮,这可是你未来的侄媳妇。
杂心勿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