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主任对沼气发电十分感兴趣,当即大手一挥,“成,就给你们两台发电机,到时候让电厂的同志配合你们拉电线。”
陈书记傻眼,这事儿就办成了?
林主任离开,公社也就流传开了,沈安念想要用沼气发电的事。
沼气是什么?
听说是用粪便,田里的麦秆,干草堆肥,产生的一种气体。
沼气真的能发电成功吗?
不知道呀。
没人听说过沼气,所以很多人都觉得沈安念在乱来。
尤其是杨大姐,见到林主任把沈安念叫过去问话,心里那是又害怕又酸涩。
她担心沈安念在主任面前提自己的事,影响她的前程。
心里酸涩是因为自己在公社工作这么多年,还没有哪回能单独见到林主任呢。
可沈安念才进到公社多久呀,就受到林主任这样的重视。
看着沈安念跟人有说有笑,她的心就像泡在醋缸里一样,里里外外都透着酸。
“说大话谁不会,关键是要能做出成绩来。
什么用粪便和麦秆就能通电,要真有这么简单,咱们公社还能这么久没能通电?
多少专家都想不到的事,就她一个人想出来,还真以为人人都是傻蛋,就她一个人聪明。
为了讨好领导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现在是把领导哄高兴了,拨这拨那的下来。
到时候把事情搞砸了,辜负领导的信任不说,说不准连咱们公社也要受到牵连。”
她似乎在自言自语,音量却不小,足以让周围的同事都听得清清楚楚。
大伙儿面上也有些疑虑起来。
杨大姐这话虽然说得有些难听,不过却也是实情。
林主任这么重视这个沼气发电,可谁也不知道沼气发电会不会成功。
如果成功了,自然是大功一件。
可要是出点岔子呢,领导怪罪下来,那可怎么好。
沈安念把大家的神色一一看在眼里,不相信她并没有关系,他们的态度对她要做的事没一点影响。
但是杨大姐,她这次不会这么轻易饶过她。
她抬眼扫了全场,不急不缓地说道:“我知道大家心里都存疑,对于没有见过的东西,这是很正常的一种反应。
至于杨大姐说的,我是为了讨好领导,才特意这么做,这话我是不认同的。
我做沼气池这个事,怎么能是讨好领导呢,是造福老百姓才是呀。”
她顿了顿,目光清冷,定定看向杨大姐。
“杨大姐怎么说也是公社的老干部了,为什么任何事情你都要往作风上想?
我刚进到公社工作的时候,你说我利用不正当的手段,贿赂陈书记,才得以进到公社来。
这一次,你又在质疑林主任是被我三言两语哄开心了,才同意做沼气池。
杨大姐,是不是在你眼里,领导们都是没一点能力,一点不会辨别是非,总是喜欢人阿谀奉承的糊涂蛋?”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杨大姐脸色苍白,哆嗦着嘴唇,仿佛下一刻就能晕倒过去似的。
可她这副模样,并没有激起沈安念一点同情心。
对自己怀有恶意的人,她永远不会抱以同情。
“你是没有这么说,可你表达的不就是这么个意思吗?
刚刚是不是你说的,我把林主任哄高兴了,骗他拨东西下来,你不就是在质疑他是个糊涂蛋吗?
你别想否认,办公室里的大伙儿都听到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不是你否认就行的。”
办公室的同事一听,默默往后退,装作忙活自己的工作。
谁不怕引火烧身。
虽然沈安念这话说得有点牵强,不过也不是说不通。
细细琢磨,杨大姐的话好像真就有点那么个意思。
杨大姐气得几乎要晕倒。
她真是恨不得撕烂沈安念的这张嘴。
除了颠倒黑白,搬弄是非,她还会点什么。
“你也就嘴上的功夫厉害,在公社工作,可不是嘴巴厉害就成的。”
“杨大姐,我不只是嘴上的功夫厉害,我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你敢不敢跟我打赌?要是我不能用沼气发电,我就主动离开公社。
可要是我成功了,你就自己辞职,再不能到公社上班,你敢吗?”
她的一席话,杨大姐脸上血色尽失。
她哪敢打这个赌。
她再工作八年就能退休了,要是现在离开公社,她的后半辈子可就全毁了。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能不应下来吗?往后大家会怎么看她?
她自诩为办公室里的老大姐,是不允许这么情况发生的。
再说了,沼气池这玩意儿,她听都没听说过。
她就不相信沈安念小小年纪,能懂这么多。
大伙儿听到她把赌注定得这么大,纷纷劝她算了。
沈安念扫了一眼打算和稀泥的众人,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刚刚杨大姐那样说我,你们怎么没一个人帮我说话?
现在我想跟杨大姐打个赌,赌约还很公平,怎么大家都在劝我算了?
杨大姐的人缘好我知道,没想到我的人缘这么差,被人污蔑就算了,还不能给自己讨回公道呀。”
大伙儿被她说得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她实在是个刺头儿,大伙儿都是为了她们好,她倒好,一点不领情。
算了,他们什么都不说了,让她们自个儿闹去。
沈安念看向杨大姐,“杨大姐,怎么样,敢不敢跟我赌?”
杨大姐气道:“赌就赌,不过咱们都是国家干部,工作不能这么儿戏。
这样吧,要是那个沼气池真的能发电,我就把半年的工资给你。
要是你输了,也得把半年的工资给我,还要在大会上做检讨,承认自己的错误。”
她一直记着自己在大会做检讨的屈辱,她这次一定也要让沈安念,尝尝那种屈辱的滋味。
“可以,不过我觉得赌注可以大一点,才能更好的让人记住教训,一年的工资怎么样?”
杨大姐舍不得一年的工资,可一想到自己要是赢了,就能得到她一年的工资,三百来块钱。
不,不是“要是自己赢了”,这一回她绝对能赢。
“可以,我跟你赌。”
沈安念立马好来纸笔,写了一张赌约的条子,在全体同事的见证下,签上自己的名字,把条子交给杨大姐。
杨大姐看着那字条,眉头紧紧拢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