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时候,李冉始终没叫爸,而是直呼其名。而且眼神里透着恨意,仿佛巴不得他快点死。
乔岩所幸生在一家温馨幸福的家庭,虽然不富有,但从小到大很安逸快乐。他无法感同身受李冉的遭遇,脑海里始终浮现佳佳的身影。将来她长大了,又该如何解释她的身世。
李冉很快抽完烟,又续上一支,挤出一丝苦笑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我有些功利?”
乔岩移开眼神道:“没,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倒觉得,只要过得开心快乐就行,有些事……我不好评价。”
李冉哼笑道:“有时候想想,真觉得没必要。李海丰对我和我妈也挺好,虽然不经常来,但金钱方面从来没亏待。可是,我身上流淌着李海丰的血,凭什么要遭到歧视,又凭什么让他们瓜分资产,有些不甘心。”
“我三哥他妈出身一般,且死的早,没人替他做主。李海丰也不喜欢他,后来我妈为其求情才在集团给了个职务。他很努力,也精通财务,李海丰看到他的努力,就让他分管财务。相比起来,李海丰更喜欢大儿子李啸,从一开始就是当接班人培养的。如今担任着董事长,集团日常管理就他说了算。”
“但是,二儿子李叶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娘家势力大,若不是背靠徐家,李海丰也做不了这么大。他舅舅徐寅达是集团的二号人物,肯定力挺亲外甥接班的。”
“还有老四李咏,他大姨是现任省政协副主席苗丽芬,原先在秦河市担任过市委书记,同样势力强大。虽说没参与集团的管理,但能轻而易举放弃争夺吗?”
“所以,李海丰临死之前不把这些事处理好,必然引起大的混乱。就现在已经蠢蠢欲动,听说李叶就坐不住了,私底下悄悄活动,游说股东,想要把李啸拉下来,他上位。”
听到此,乔岩忽然联想到康熙晚年的九子夺嫡,李家倒没那么夸张,但通过讲述似乎嗅到了浓烈的火药味。怪不得陆茜十分着急,要强行干预,但不清楚她的真实目的,是要稳控海丰集团,还是趁机分一杯美羹?如此看来,各方势力集团即将爆发激烈的冲突,一场混战马上打响。
乔岩好奇地问道:“那……你父亲身体情况到底如何?”
李冉掐灭烟头道:“我也不太清楚,听我三哥说,可能是脑中风。这段时间,李海丰谁都不见,只有他的律师团队和医疗团队能靠近,其他人只能站在门外隔着玻璃看一眼。应该情况不太好,昏迷了两天才抢救过来。具体什么情况,等我三哥来了再说。”
“乔岩,如今你是三明区的领导了,如果可能的话,帮一帮我三哥。当然,我知道你刚来,而且说了话不算,有个人帮衬着总是不一样。现在,区委副书记王学琛和李鸣走得比较近,但他是个墙头草,唯利是图,压根靠不住,随时可能倒下其他人。”
“区人大主任田君盛,倒是可以利用,但已经退居二线,手里没实权。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
乔岩听着头大,李冉这是要让他帮助李鸣参与夺位,这个人情实在还不起。道:“李冉,咱俩是同学,有些话就实说了。你们是企业,我在行政,两者有着本质的区别。另外,我不分管这块,即便分管,也难以干涉。人微言轻,我的能量还达不到这个级别,可能要让你失望。”
李冉打量着他,笑了笑道:“瞧把你紧张的,我就是随口一说。蚍蜉撼大树,当然知道你的情况。我的意思是,有可能的情况下帮他说说话,不指望掌舵海丰集团,最起码得站稳脚跟,有一席之地,别最后让排挤出来。”
说话间,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不一会儿,李鸣进来笑呵呵地道:“不打扰你俩老同学叙旧吧,实在不好意思,公司突然有点事,处理了一下。”
几人从茶桌移步到餐桌,饭菜上来后,李鸣倒满酒起身走到乔岩面前道:“乔书记,我的敬你一杯。善后工作处理得那么漂亮,公司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全是你的功劳,这是在帮我啊。”
乔岩拉着他坐下道:“别那么客气,李冉不知帮过我多少回了。我是受区委之托,必须啃下这块硬骨头。你也很配合,最起码出钱的时候特别爽快,要不,我的工作也很被动。”
李鸣冲着李冉一通猛夸,李冉也跟着端起酒道:“三哥,我这老同学大学那会儿就特别优秀,才华出众,人缘极好,最主要的人品好三观正,现在看来能力也特别突出,以后你多和他交流沟通,说不定对你有帮助。”
李鸣立马明白其意,连连道:“只要乔书记愿意,以后咱们就是好兄弟。需要用钱,尽管开口,二话不说,绝对没问题。”
乔岩左右看看,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出意外,李冉刚才的话,就是李鸣故意迟到让说的。今晚叫他吃饭,既是“拜码头”,也是要拉他入伙。他很清楚自己的实力,绝不掺和他们的事。道:“我一个纪检干部,你是想让我腐败吗?”
李鸣哈哈大笑,道:“乔书记太谨慎小心了,和我完全没必要。你们管的比较严,可总得应酬,上下打点吧。不说了,来,喝酒。”
酒过三巡,聊着聊着又回到海丰集团。不过李鸣没有李冉那么直白,道:“乔书记,经过海丰化工厂这一事,把海丰集团推上了风口浪尖,我们家老爷子都给急得病倒了。他这一病,集团上上下下人心不稳……看来,更大的考验还在后头。区委这边是什么态度?”
乔岩实在不想聊这个话题,但碍于李冉的面子,含含糊糊道:“李总,太抬举我了,你觉得区委有什么想法会和我说吗。陆书记今天开会时说了,让你们好好整改,不能再出任何事,这就是区委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