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个时候给朕装聋作哑？”
宋倾岚面色不霁。
宋明珂好半天才道：“这是我和她之间的恩怨，皇兄你就别管了。”
“朕不管能行吗！”
宋倾岚瞪大了眼睛道：“你查封的那可都是皇商！皇商！你随便找了个莫须有的名头就把人查封了，你当底下那些文武百官都是傻子？”
“你能不能别总是让朕操心啊？”
宋倾岚见她还是一副闷葫芦的样子，冷哼了一声，道：“她怎么招惹你了？”
宋明珂还是不说。
“你这……哎，朕真的是。”
“这辈子摊上你这么个妹妹，朕迟早被你作死。”
宋明珂张嘴，想说什么，却见成瑞从外头走了进来，给两个人行了个礼。
“见过陛下，见过长公主。”
“充王妃求见。”
宋明珂看了宋倾岚一眼。宋倾岚斜睨她，道：“瞧什么瞧？你闯祸，朕不还是得给你收拾烂摊子？行了，朕知道你不乐意见她——让她在侧殿等着。”
“是。”
宋倾岚瞥了宋明珂一眼，甩袖离开。平生赶紧也给宋明珂赔了个笑脸，踏着小碎步去了。
李江妙本在侧殿等了一会，听了下人通传，端正地给宋倾岚行礼。宋倾岚一坐下便好像没骨头似地靠在了矮榻上，模样瞧着有点虚脱。他只抬起眼皮了了一下，又不瞧她了。
“坐吧，不必多礼。”
李江妙道了声是，垂着脑袋坐在了下首位置。
宋倾岚并不与她寒暄，开门见山道：“你和长公主之间究竟有什么龃龉？”
李江妙抿唇，道：“回陛下，并无龃龉。”
宋倾岚嗤笑了一声。
他用胳膊肘把自己的身子撑了起来，道：“得了，既然今日朕把你叫过来，你心中自然有数。你也不必瞒着朕。”
“既然你不想说，朕也不问了。”
宋倾岚干脆道：“你，抽个空去给长公主赔礼道歉。长公主亲口说原谅你，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李江妙猛然抬头，瞳孔微缩。
“……赔礼？”
“对。”宋倾岚凉凉地瞥了她一眼。
李江妙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低下头，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只是袖子中那紧紧攥住的手却在颤抖着。
宋倾岚一句不问，就让她去给宋明珂赔罪。
他甚至都没有半点兴趣去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宋倾岚也不理会她，自顾自道：“珂儿虽然娇蛮了些，但朕知道，她绝不会无缘无故招惹谁。所以一定是你有错在先。”
李江妙深吸了几口气，才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她压着嗓子从唇缝里挤出几个字道：“可是陛下，我手下的铺子也都是多年的心血。骤然查封，这对我皇家的损失也是巨大的。”
宋倾岚怎么可能不知道。
李江妙的生意那么大，足以影响京城。其实她说得对，宋明珂这样做确实给京城带来了不小的损失。
但……
“那又如何？”
宋倾岚云淡风轻道：“朕能容你李半城，自然也能捧出个张半城、许半城。还是说，你的意思是不想给珂儿赔罪？”
李江妙垂下了脖子。
“那就死吧。”
宋倾岚的语气很平，仿佛是在处置什么无关紧要的人。李江妙只觉背后一麻，呼吸都好像被扼住了一瞬，就这短短的一瞬便让她想起了宋倾州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他说他亲眼看见宋明珂处置她的亲姐妹，而宋倾岚就是那个冷漠的下令人。
对待孪生兄弟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她这个根本没有什么感情的弟妹？
直到这一刻，李江妙才直白、深刻地感受到了一个帝王的狠厉与无情，她才明白，自己的夫君为何如此惧怕宋倾岚，连一个小小的袁惊荷的事情，都要让宋倾岚知晓。
他嘴上说得寡淡，李江妙却明白，如果自己有半分犹豫，他真的会为了他这个妹妹杀了她。
他根本不在乎。
李江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捱过这几息的。她觉得自己的骨架好像生了锈，走两步就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她跪了下来，头皮贴地道：“江妙知晓了。江妙……定然向长公主赔罪，请陛下放心。”
宋倾岚点点头道：“嗯，朕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
“成瑞，把王妃扶起来吧。没点眼力见儿。”
成瑞赶紧上前来，把李江妙给扶起来了。
李江妙死死咬住牙关，从齿缝里挤出了几个字：“谢陛下，若陛下无吩咐，弟妹便告退了。”
“去吧。”宋倾岚松了口。
就在成瑞扶着李江妙往外走的时候，宋倾岚好像想起了什么，道：“对了。辰儿的生辰快到了，朕左右合计着，也想不出给他弄些什么贺礼。也是朕骄纵着，他的眼光都给养刁了。”
李江妙脚步一顿，侧首望向宋倾岚，等待他的下文。
“你眼光好些，见得也多，不如你替朕去给辰儿置办置办，他喜欢外头新奇的玩意儿。”
李江妙沉默了两息，道：“弟妹明白了，弟妹会差人去办。”
“你亲自去。”
这是让李江妙离开京城，不要再触宋明珂的霉头。
宋倾岚护她至此，已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李江妙还能说什么？
到了这个地步，她便是心中再不平衡，也只能囤着咬碎的牙齿和着苦涩一同咽下。她低声道了声是，又给宋倾岚行了个礼，推拒了成瑞的搀扶，匆匆地离开了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