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般尴尬的试探后,两人间好像弥漫着着一种奇怪的气氛。
林子渊不再主动去开口,苏紫韵也不再去看林子渊的眼睛。
就在两人都保持沉默时,一阵欢呼声传来。
原来此时已是亥时末,街上各处都是铁树银花之景。
两人都痴痴的看着这一幕,因为之前两人也曾看过同样的风景啊。
“走吧!夜已深你我也该离去了!”
不知何时,林子渊开口道。
苏紫韵虽然不舍,但此时她也只能应声。
“嗯!既如此你我就此别过吧!”
回到小院,苏紫韵坐在梳妆台前点燃火烛。
看着镜中的自己,此刻的她有些失神。
从柜子中取出一个木盒,小心翼翼打开。
里面躺着的赫然是一支金簪,上面还刻着一行小字。
“结发簪花配君子”
看着这一行字,凄凉之意悄然爬上脸颊。
看着它,她好像又想起林子渊跟她说的每一句话,一切都那么真实而又虚幻。
她记得林子渊说过,第二天还要带她一同去给景王夫妇敬茶的。
他们两个也曾约定好,若是有天下太平的一天两人便一同隐居山林。
如今也只剩下这支金簪还证明着两人之间的确有过一段姻缘,除此之外两人之间留下的皆是道不尽的遗憾。
对着铜镜,苏紫韵揭下脸上面皮。
里面露出的赫然是一张搭配更加精致的脸,可看着这张脸她自己都止不住的厌恶。
她恨自己,若是当初能够不顾一切将此事说与林子渊。
若是能够让景王提早防备,那是不是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可如今一切都已经是昨日黄花,一切也并不能重来。
若是景王未死,那两人之间兴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如今景王府已被查封,就连他弟弟都已经下落不明。
紧握着金簪,用力划过自己的手臂。
一行殷红的鲜血从上面滑落而出,混着泪水刺痛感直达心扉。
再细看去,她的手上还有着数条同样的伤痕。
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刺痛感,唯有如此她才能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林子渊此时躺在床榻上,隔着一扇小窗他能清晰的看到天上明月。
此时的他脑子里尽是母亲的叮嘱之声,她总是时时刻刻在劝诫他要时刻注意安全。
可当她遇到危险时,自己的力量显得渺小不堪。
看着这轮明月,耳边好像又传来母亲慈爱的叮嘱声。
“渊儿!都这般晚了,你怎么还未入睡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他又那里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呢?
两滴泪水从眼角划出,一阵清风吹来好似母亲在轻抚他的脸颊。
在这股惬意的凉风中,他就这般不知不觉睡去。
梦中他好像又回到了景王府,好像真的和苏予韵度过了一夜春宵。
清晨醒来,两人结伴来到大厅中拜见景王夫妇。
景王严肃的脸上少见的露出温柔,他就静静的坐着不说话。
景王妃掩嘴轻笑,两个眉毛都已经弯成了月牙。
两人一同跪在景王夫妇面前,身旁的苏予韵则略显娇羞的给二位公婆敬茶。
两人就这样白头偕老,身边子嗣围绕。
后来他白发苍苍躺在摇椅上跟他们讲述着她和苏予韵的故事,直到两人闭目同穴。
画风一转,他好像来到了雨烟亭中。
炎帝面无表情指着桌上一壶酒,而景王大笑着给自己斟了一杯。
林子渊大叫着想要阻止他喝下去,可他又哪里能改变些什么。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眼睁睁的看着景王瘫倒在地。
景王死后不久,他又看到母亲也喝下壶中酒。
她的笑容很凄凉,好像她还有许多心事并未完成。
他看着母亲的双眼,此时景王妃好似也能看到他一般。
她的眼睛一瞬间变得很慈爱,像是在告诉他要和弟弟一起好好活下去。
他就这样,在亭中看着两人静静相拥而逝。
画面再变,他好像来到了一处山林。
一个与他面容相似的青年浑身疲惫在林中四处穿梭,此时的他已经几近昏阙。
可却仿佛有一种信念在使他坚持着,但屋漏偏逢连夜雨。
青年在林中不幸遇到野兽,他们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对方。
双方都不敢率先动手,野兽口中不断有口水流出。
它贪婪的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青年,只要杀了他自己便能饱餐一顿。
青年虽然体力不支,但他仍然举剑怒目冷对凶兽。
吼~~吼吼~~
长时间的对峙已经使得野兽失去耐心,它恨不得立马杀死眼前的青年。
吼~~
又是一声怒吼,野兽径直扑向青年。
青年后倾倒在地上,一剑直接刺穿凶兽腹部。
可它的利爪也同样刺穿了青年胸口,此时的他紧留一口气。
死前他努力睁开双眼看着天空,那里好像有他的家人。
随后他又转头看向一旁的林子渊,他笑了,笑的像个孩子。
他强撑着想开口说话,可到最后嘴角不过裂开一道缝隙。
他越努力开口,嘴里吐出的鲜血就越多。
虽然听不清他说的什么,但是林子渊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哥……哥……你还活着就……就好……”
接连吐出几口鲜血,他的瞳孔慢慢开始散焦。
临死前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那段可以躲在母亲和兄长身后的日子。
那个时候母亲让他称呼兄长为哥哥,虽然不知道为何但他还是听话的答应了。
那个时候兄长不论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留给他,不论他想要什么好像这个兄长都有办法。
在学堂里受了欺负,他都会告知自家兄长。
而兄长得知后都会想方设法为他“报仇”,他也很留恋那段时光。
可后来他那个从小便被人夸赞的兄长好像病了,他变得连自己家都不认识。
可他还总是护着自己,有什么好东西还是会习惯的留给自己。
自那日起,青年就好像变了个人。
那日起他就变成了两兄弟间走在前面的那个人,不论有什么他都会站在前面。
他早早随父亲征战沙场,为的也不过是替兄长守住那份家业罢了。
可如今兄长已经恢复,他相信尽管经历再多磨难兄长也会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
可惜自己没能参加兄长的婚宴,不能看着他以后笑谈天下局势。
不过一切都无所谓了,他知道他的兄长将来不会是一般人。
“羽涅!羽涅!”
林子渊想要抱起青年,可他却连触碰他的身体都做不到。
他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弟弟瞳孔慢慢变得灰暗,起伏的胸膛也慢慢停止。
“不……不……”
他一下跳起身,这才发现被褥早已被泪水沾湿。
原来这一切都不过一场梦罢了,原来到现在他又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