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夺的语气有点重,显然是不高兴了。
阿玄也不敢再说,起身告退,“那阿玄就先回去了,免得杜神医醒来起了疑心。”
“嗯,去吧。”宇文夺声音淡淡。
门外的杜若听到这话,哪里还敢待,扭头就溜。
结果夜色太黑,再加上环境不熟,一脚踢翻了走廊边上的一盆带苞月季。
啪嚓,是花盆滚地的噪音。
大半夜的,突兀又瘆人。
“谁在那儿?”刚从宇文夺房间里出来的阿玄厉声询问,快步往这边走过来。
“喵呜,喵呜。”
“是只野猫啊……”阿玄松了口气,弯腰将破碎的花盆搬到旁边放好,然后才回了她跟杜若同住的客房。
客房内,杜若躺在床上,紧闭双眼,努力调整呼吸,装出一副深度熟睡的样子。
细碎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停在了她的床头边。
杜若能感觉到,有道目光一直死死盯着自己,一瞬不瞬,仿佛下一刻就要看穿她所有的伪装。
良久,耳边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有人替她掖了掖被子。
脚步声也随之离开,几米外的竹榻咯吱响起,阿玄睡下了。
房间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好似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直到阿玄的呼吸逐渐清浅,杜若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手心里都是汗。
她缓缓睁开眼。
尼玛,好险就暴露了。
若是让宇文夺知道她偷听了他们的阴谋,还不晓得会怎么对付她呢,搞不好直接来个杀人灭口,毕竟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的保守秘密。
杜若在心里把宇文夺骂成了翔。
狗东西,本来以为你只是口花花,没想到还心黑黑。
你想一统天下没人拦你,只要你有我那迷人又帅气的秦老祖宗那本事,一统宇宙都随你。
可你凭什么拿无辜的老百姓当垫脚石!
发动暴乱,散播瘟疫,一桩桩一件件,全是泯灭人性的灾难性事件。
还有烧毁粮仓,破坏耕田,你妈没教你浪费粮食天打雷劈么?
杜若掐了掐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把偷听到的内容在脑子里捋了捋。
按照宇文夺他们的计划,明天早上他们一离开,宇文夺的手下便会立刻发起暴乱。
跟之前的昌平县一样,先从血洗衙门开始,跟着挑唆民众,杀人放火,关闭城门,制造混乱……
等府城那边得到消息,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不行,不能坐视不理,必须阻止宇文夺的狼子野心!
光靠她一个人肯定是办不到的,得想办法把消息传递出去。
事到如今,只能冒险一试了。
杜若偷偷兑换了一小瓶迷烟,先自己服下解药,然后打开瓶盖,任由它在房间内释放开来。
等了半刻钟,感觉差不多了,她悄咪咪下床摸到了竹榻边,轻轻唤了两声。
“阿玄?阿玄?”
阿玄没有回应。
杜若又推了推她,还是一动不动。
耶,搞定!
她下意识去屏风上拿衣裳,却发现拿了个空。
这才想起来,之前出去的时候已经穿过一次,回来因为太急,没来得及脱,直接和衣躺下了。
幸好天黑,阿玄没发现。
杜若打开房门,边走边四处瞄,偷感十足地往快活楼的前院摸去。
没办法,这快活楼只有一道门,想出去必须走正门。
都这个点儿了,想来守门的龟公也应该哈欠连天了,到时候见机行事……
正打着腹稿,一道讥诮的男声突然从头顶上传来:
“杜神医这是要去哪儿啊?”
杜若吓了一大跳,猛地抬头,就看见傅星寒抱着剑站在屋顶上,衣袂飘飘,似笑非笑。
杜若慌了一瞬,很快又冷静下来。
“傅大人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监视我呢?”
“杜神医聪明绝顶,不得不防。”傅星寒脚尖一点落到她面前,一点没有否认的意思,“你看,这不就防着了么?”
杜若呵呵,“我只是想去上个茅房而已。怎么,莫非在傅大人眼里,我杜若是个犯人,连上茅房的权利都没有?”
傅星寒不阴不阳地笑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每间客房里都有恭桶。”
“用不惯,太臭了。”杜若理直气壮,“而且阿玄还在屋里睡着呢,有人在场我拉不出来。”
说完她大步就往茅房那边走,“我现在要去茅房了,傅大人不要脸的话,那就继续跟着吧。”
傅星寒眯了眯眸子,当然不可能真的跟上去,不过也没走远,就靠在树上悠闲地等着。
他倒要看看,这女人如何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出生天! 茅房很臭,杜若的脸色更臭。
这个傅星寒,还真是个狗皮膏药,怎么甩都甩不掉。
不光武功高强,轻功也是一绝,想要在他的监视下跑掉,只有一条路……
就是这茅坑下面有地道!
“噗,都什么时候了,宿主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赶紧想办法把消息传出去才是正经。”脑海里,系统比杜若还急,“再晚就来不及了,一旦暴动发生,会死好多人的。”
杜若很是没好气,“要你说,这不正想着嘛。”
她原地转了两个圈,抬眼打量这茅厕。
茅厕建在后院的西北角,也是最偏僻的角落,一墙之隔就是街道。
虽然不是正街,但来往的人也不少。
杜若忽地灵光一闪。
有了,她出不去,但是可以把人引进来啊。
说干就干。
杜若迅速兑换了一支笔和一张纸,还有一个信封,借着淡淡的月光开始奋笔疾书,简短地写了几行字。
然后把信封好,装进一个小袋子里。
小袋子上面绑一块碎银子,大概一两多的样子。
接下来,就是等待时机了。
一,二,三……
“咚——咚,咚,咚”,四更到,打更声如约响起,“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平安无事啰!”
趁着这个机会,杜若用力将袋子抛出了围墙外,落地的咚咚声,正好和打更声重合在一起。
这样就算傅星寒听见了,也不会多想。
又等了会儿,傅星寒那边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她才松了口气。
现在只希望,捡到它的人能顺利地把信送到县衙,解了这次的危机。
定了定神,杜若走出茅房。
傅星寒果然还在树下等着,见她出来不悦地问道:“怎么待那么久?”
“不好意思,便秘了。”
“何为便秘?”
“便秘就是后不利,大便难,燥屎,简单地说就是蹲半天拉不出来,所以耗费了这么长时间,懂否?”
傅星寒:“……”
还真是一点不害臊,这种私密的话张口就来,也不觉得羞耻。
他盯着杜若进了房间,又守了小半宿才回去眯了会儿。
......
次日一早,老鸨子亲自送来了可口的饭菜。
杜若吃得很慢,颇有些心绪不宁。
也不知道那封信有没有送到县衙,那位县令大人会不会来。
眼瞅着阿玄已经将行李都收拾好了,外面还是一点响动没有,杜若咬了咬牙,忽地捂着了肚子,装出一副可怜样。
“嘶,好痛!”
阿玄急忙过来扶住她,关切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杜若摇头,“不是吃坏东西,是来那个了。”
那个……
阿玄恍然大悟,懂了。
于是急忙去禀告给宇文夺。
宇文夺和傅星寒都赶了来,宇文夺先是一顿问候,然后问她能不能撑住。
杜若说不能,痛得很。
“你不是大神医么?怎么连自己的身子都调理不好?”傅星寒讥笑道。
杜若抛了一个白眼给他,“傅大人就别秀智商了,医者不自医的道理都不懂?”
傅星寒:“……”
总感觉这娘们儿在针对自己。
宇文夺还是怜香惜玉的,思虑过后下了决定:“既如此,那便休息半日再动身吧。”
又吩咐阿玄去后厨熬点红糖水来给杜若喝。
杜若顺势躲进了房间,躺上了床,毕竟做戏做全套嘛。
她最多只能拖半天了,再不来就真的晚了。
阿玄给杜若送来了换洗的衣裳,还有几个月事带,嘘寒问暖的十分贴心。
转眼就到了晌午,阿玄将饭菜直接端到了杜若床前,边伺候她用饭边忧心忡忡道:“傅大人等不及了,殿下吩咐,吃完饭即刻动身。杜神医感觉怎么样,好些了么?”
杜若还能说什么呢,再拖下去估计宇文夺要起疑心了,只能勉强扯了扯嘴角。
“没关系,我能扛。”
吃完饭,杜若翻身下床,又跑去茅房蹲了许久。
直到傅星寒催促,阿玄进来查看,她才不情不愿地走了出来。
此时的她简直心如死灰。
哪个狗日的拿了钱不办事,被她知道一定宰了他……
就在这时候,前院突然一阵骚动,惊叫声,哭喊声一片。
老鸨子跌跌撞撞地冲进后院,“不好了公子,我们被官兵包围了!说有人举报快活楼暗中行巫蛊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