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二连忙点头,“对对对,我可以作证,知府大人确实是这么说的。”
有了熊二这话,官兵们哪里还有怀疑,都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太好了,这样他们既不用违背良心,也不算违抗军令了。
那百夫长率先收刀入鞘,朝杜若拱了拱手,“对不住了杜神医,方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若有任何差遣,我们一定配合。”
杜若点头,“时间紧迫,我也不跟你们客套了,接下来还有许多事需要你们协助,现在就开始吧。”
光收服这些乡军还不够,还有感染者们,此刻正处于极度崩溃之中,必须先安抚好他们的情绪才行。
杜若走到寨子门前,面对着他们,朗声道:
“各位父老乡亲,我知道你们现在很难受,很痛苦,很绝望,甚至很想一死了之,但是请你们坚持住!”
“我和这些医者从凤阳府冒着危险远道而来,就是为了拉你们出苦海的!”
“只要你们不放弃生的希望,我们保证,绝不会放弃救治你们任何一个人!”
“现在,我需要你们的配合,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们自己,为了活下去!”
“我们同心协力,共度时艰!”
“我杜若在此起誓,一定将瘟疫赶走,还你们一个健康的身体,回去同家人团聚!”
刚才发生的一切,感染者们都看在眼里,亲眼见到杜若为了他们跟袁无术抗争。
对她早已心存感激。
只是她看起来年纪那么小,真的有那个本事么?
他们并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陡然响起,带着激动和亢奋,“我认得她!她是杜若杜神医!去年的杏林大会上,就是她治好了我家姨婆的重瞳!”
“是她,就是她!”
“杜神医来了,我们有救了呜呜呜!”
一时间,感染者们全都躁动起来,许多人的眼里重新焕发出神彩。
那是对生的渴望。
有那感情充沛的,当即给杜若跪了下来,哭着磕头,“我死了没关系,只求杜神医救救我的孩子,他还那么小……”
事不宜迟,杜若稍稍安抚好患者之后,立刻紧锣密鼓地开了个会。
首先,为免感染者偷跑,扩大疫情,必须安排一批官兵守住出口,苍蝇都不许飞出去一只。
同时全城排查,一旦发现新的感染者,立刻带来隔离村。
一个都不许疏漏!
几千个感染者,全部聚集在一处,容易交叉感染,得分批管理。
男女分开。
没有家长陪同的孩子,也单独开辟一个地儿,由专人看顾。
另外按照病情严重程度,分为感染区,康复区,重症区。
哦对了,袁无术最终还是被送进了隔离寨,不过住的单人间。
无他,杜若是真的很担心他会被人群殴。
前期工作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治疗,这么多患者,根本来不及一个个把脉,杜若直接发挥超能力,利用系统扫描,一扫一个准。
大部分人情况跟那个小丫头一样,都是中毒加瘟疫。
杜若立马让人拿水来,放极品解毒丸稀释,每人喝一碗。
毒好解,关键是瘟疫,得用抗生素,外加汤药调理。
方子嘛,不外乎清热解毒,幸好来的时候带了一批药材,不多,也就两三天的量吧。
另外还有个最令人头疼的问题——就是粮食。
本来昌平县是整个凤阳府最富裕的县城,粮草充足,百姓安居乐业。
谁知道天降灾祸,出了暴民这档子事,把全城的粮仓几乎烧了个遍,连地里即将收获的庄稼都没放过。
再加上后面瘟疫横生,全城粮食紧缺。
据江漓说,目前所剩无几的粮食,还是从一个富户家中偷……咳咳,借来的。
没办法,特殊时期特殊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人活活饿死吧?
“我已经写信给舅舅了,请他尽快支援粮草,想来这会子应该收到信了。”
不过募集粮草也需要费一番工夫,还有路上押送的时间,算起来没有个十天半个月的根本到不了。
隔离寨好几千号人呢,加上一千多官兵,怎么养活啊?
思来想去,杜若做了个决定,“一次也是借,两次也是借,债多不愁,不如再借一次?”
看着她狡黠的眉眼,江漓似乎明白了什么,笑了起来。
“好,那就再借一次!”
当晚,夜黑风高。
夫妻俩带着熊二和那三十个官兵,直奔城东钱老爷家,悄咪咪潜了进去。
说是借,其实用偷更为合适,因为钱老爷压根儿不在家,家里也没人。
听说县衙被屠的第二日,钱老爷就果断的带着一家老小跑路了,去了哪里不知道。
要不怎么说生意人精明呢,这危机意识,杠杠的。
人是侥幸躲过了一劫,宅子却躲不过,先是被暴民们劫掠一空,什么值钱的物件摆设都没留下。
后来又被江漓他们发现了密室里藏着的几千斤大米,哐哐搬走了。
如今那密室空空荡荡,只剩下了四堵墙。
熊二等人头一次来,对钱府并不熟悉,江漓借机将他们支开,自己带着媳妇儿熟门熟路地溜了进去。
时间紧迫,杜若也不磨叽了,直接跟系统兑换了一万斤大米,五百斤食用油,还有几百斤盐和蔬菜肉类这些吃的。
为了做得逼真,还特意将蔬菜和肉类用冰块镇着。
想了想又兑换了一批药材,反正用的是袁夫人给的那笔横财,花再多杜若也不心疼。
确定没有破绽后,两口子这才‘大惊小怪地’把熊二他们喊了来。
熊二看到这么多物资,眼珠子都瞪圆了,“我的个娘诶,这钱老爷是干什么的?怎么什么都有?还储备那么多!”
杜若一本正经,“肯定是奸商,囤积居奇。”
熊二觉得有道理。
不管,搬了再说。
一行人趁着夜色把所有物资装车,吱嘎吱嘎送到了营地。
王不就惊了,问是哪里弄来的,得知是钱老爷家,他愣住,挠了挠头。
“不对呀,钱老爷家那个密室上次是我亲自带人去搬的,我记得很清楚,啥都没剩了啊。”
江漓面不改色:“不是同一个密室,还有一个。”
王不就恍然大悟,这样就合理了。
于是也不再怀疑,兴奋地帮着往里搬。
这一晚,大伙儿吃了顿久违的饱饭,许多人边吃边掉下了幸福的眼泪。
吃饱喝足,接着干活。
几乎所有人都没怎么合眼,忙着熬药,熬粥,熬夜,喂药,查房……
可即便如此,仍然死了十几个重症患者。
感染者太多了,而大夫还是太少,根本顾不过来。
第二天,死了九个。
第三天,死了六个。
第四天,四个。
第五天,三个。
……
杜若默默数着,想着什么时候能彻底清零。
好转的也越来越多,溃烂愈合了,也不发热了,能跑能跳,看起来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于是便开始待不住了,吵着闹着要离开隔离村。
说家里还有老人孩子,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想回家看看。
还有担心二次感染的。
杜若统统驳回。
症状消失并不代表就痊愈了,还是有反复的风险,必须继续观察至少十天,十天之后没事才是真正的好了。
除了治病之外,消毒也至关重要。
杜若兑换了消毒剂,让江漓带着人全城消毒,水也必须烧开了才能喝。
就这样坚持了快一个月,终于再没有了新增的患者,也没有死亡病例了。
大夫们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这些天来,不光病人痛苦,他们也同样煎熬,好几个大夫都被传染了,幸好发现得早,及时服药控制住了,有惊无险。
杜若给他们放了话,再等半个月,如果还是没有新的病人,就带他们回家。
还要为他们向知府大人表功,嘉奖!
又过了五天,最后一批患者也终于要出院了。
他们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对着杜若拜了又拜,感谢她的救命之恩,说她是救苦救难活菩萨,还说要给她立长生牌位什么的。
命是保住了,但是被毁掉的生活,还需要时间来修复。
一对兄妹临走前特意去找了杜若。
男的约莫二十五六,女的十八九岁的样子,从边城过来这边做买卖的,谁知道运气不好,碰上了瘟疫。
“杜神医,我听说你在杏林大会上当众治好了一位重瞳患者,是真的么?”那青年问道。
杜若点头,“是真的,怎么,你有重瞳?”
“不是我,是我爹,已经十几年了,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快连我这个儿子都不认识了。所以这些年来我走南闯北,也是为了寻访名医,希望能够治好他的眼疾。”
男人看着杜若,目光诚恳,“杜神医,我想请你去边城一趟,为我爹治病。”
这个么……
杜若委婉拒绝,“实在抱歉,我离家太久,等这里尘埃落定,便要启程回凤阳府了。”
男人却还不肯放弃,“不瞒杜神医说,我家在边城生意做得还算不错,若是你同意,我愿出黄金千两作为诊金,你看如何?”
黄金千两,相当于白银一万两,确实挺诱惑的。
杜若有一点点心动,不过思索片刻,还是摇了头。
银子是永远赚不完的,她最近太累了,需得好好休养一阵子,不想再跋山涉水了。
况且她还挂念着家里,尤其是江湛,也不知道院试考得怎么样了,那个逼事精有没有为难他。
见杜若态度坚决,青年有些失望,不过到底没有勉强。
道完谢后,就带着妹妹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