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来看你死没死。”杜若翻了个白眼,丝毫没给男人留颜面。
本来心情就不好,偏偏还碰见了杜仁美这个狗皮膏药,真是晦气。
杜仁美会出现在府衙,杜若并不觉得奇怪。
年前她就听说了,杜仁美靠着裙带关系,如愿升任盐运司经历。
这可是个肥差,巨能捞钱。
而上班的地点,也从乌头县改成了凤阳府。
不用说,今儿是正式报道来了。
听到杜若这毫不客气地回怼,杜仁美白净的脸皮颤了颤,很快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容,语气宠溺:“你这孩子啊,还是一如既往的调皮,就喜欢跟爹爹开玩笑。”
开你妹的玩笑,老娘是真心想你死好不好?
杜若无语地嗤了声,懒得搭理杜仁美,抬脚就走。
还有正事要办呢。
杜仁美却丝毫没有眼力见,屁颠屁颠地追了上来,絮絮叨叨,“阿蛮,你先别急着走啊,这么久没见,爹爹有话要同你说……”
杜若烦不胜烦,猛地回头提高音量,“杜大人,人要脸树要皮,你若是老年痴呆的话我不介意提醒你一句——你女儿叫杜明珠,就是那个毒害亲姐入狱坐牢的,想起来了没有?”
吏官们瞅着两人这动静,也不急着离开了,一个个满脸八卦地杵在旁边看热闹。
通判夏大人率先戏谑地开口:“杜大人,原来去年盛传的那个邪神杜明珠真是你女儿啊?本官还以为是谣言呢。”
其他人也不甘落后,纷纷跟着落井下石。
“杜大人光风霁月,品性高洁,怎么可能教出那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儿来嘛?定是哪里搞错了。”
“是啊是啊,估计是同名同姓,闹了个乌龙。”
“难说哦,坊间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那杜明珠的爹是乌头县的县丞大人,外祖家是堂堂北安侯府,每条都能对上,要说搞错了人,这……”
“杜大人,要不还是你亲自给我们解解惑吧,传说中那个喜欢砍手砍脚,挖眼下毒的邪神杜明珠,真是你的亲生女儿么?”
不是他们毒舌,非要欺负新来的,实在是心里不爽。
能坐到他们如今的位置,哪个不是寒窗苦读几十载,头悬梁锥刺股,一步一个脚印爬上来的。
凭什么只有杜仁美,区区一介举人出身,吃吃软饭就追上了他们这么多年的辛苦耕耘?
他们瞧不起杜仁美,自然乐意看他吃瘪。
当然了,也只敢口头上阴阳几句罢了,毕竟杜仁美背后还站着北安侯府呢,能不得罪尽量不得罪。
杜仁美也知道自己不受人待见,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是本官教女无方,让各位大人见笑了。”
这话就等于变相地承认了。
是,那个邪神杜明珠,是我的女儿没错。
眼看众人要开始笑了,他赶紧找补:“不过明珠自知罪孽深重,年前已自缢身亡,也算是为自己做过的错事赎罪了。”
嘎?杜明珠居然死了?还是自杀的?
众位大人面面相觑,然后同时噤了声。
人都死了,不管生前做过多少恶事,判官笔一划,终究是一笔勾销了。
当下也不好再说什么,纷纷拱手道别,很快走了个精光。
杜仁美注意力重新拉回到杜若身上,目光热切,“阿蛮……”
“杜明珠真死了?”杜若抬手打断了他的套近乎,皱眉确认道。
都说祸害遗千年,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是真的。”杜仁美语气低沉了下来,脸上闪过一抹哀痛之色,“明珠从小被她娘宠坏了,做了许多对不起你的事,她已知错了,再加上病痛的折磨,实在忍受不下去,这才一时想不开,趁人不备走了绝路……”
“阿蛮,人死万事消,明珠毕竟是你的亲妹妹,你就原谅她好吗?”
杜若垂下眸子,总觉得怪怪的,以杜明珠睚眦必报的秉性,哪怕是死也要先咬下敌人一块肉来,断不可能死得如此悄无声息。
莫非其中有诈……
见杜若半天没吭声,杜仁美心中一喜,越发装出一副苦口婆心的姿态来,“阿蛮,爹如今只有你这一个女儿了,日后得空了便来家中坐坐吧,你祖母她老人家年纪也大了,时常念叨着你……”
“是念叨用什么法子继续坑害我们一家子吧?”
不提还好,一提起杜老夫人,杜若的怒火就腾腾直往上升,“回去告诉那个老虔婆,她给我娘下药的事我还没跟她算账呢,少来假惺惺的这套。还有你,离我和我娘远一点,再来招惹我们,别怪我新仇旧恨一起清算。”
说完她冷哼一声,扭头往苏清尧的衙署那边走。
杜仁美还要纠缠,被冷面拦住了,只能无奈地停住了脚步。
衙署桌旁,苏清尧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阿若你来得正好,我也正想派人去找你呢。”
杜若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是不是江漓他……”
“不是不是,江漓活得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你先别慌啊?”
听到苏清尧这话,杜若才松了口气,“那舅舅找我所为何事?”
苏清尧长吁短叹,似乎还在犹豫要不要跟她说,最后还是一咬牙,把前因后果讲给了她听。
事情有点棘手。
昌平县那边传来了信儿,反贼基本上剿得七七八八了,还有些余孽,但已不足为惧。
可怕的是,因为死人太多,许多百姓被杀害后曝尸荒野,无人掩埋。
导致发生了大规模的瘟疫。
连军中都未能幸免,死伤惨重,情况十分危急。
“若是上报朝廷,等太医院派人前往救治,整个昌平县估计十不存一了,而且还有外泄的风险。”
“所以眼下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由杏林会接手此事,带一批医术精湛的大夫还有药物前往昌平县,消灭瘟疫,救民众于水火。”
说到这里,苏清尧看着杜若,一脸纠结,“本来带队的人选应该是温神医的,他是杏林会会首,医术卓绝,在治疗瘟疫方面也颇有经验,威望更是不容置疑。”
“有他带队,不管是随行大夫还是昌平县的百姓,都会更有信心。”
“可温神医不是出门远游还没回来么?”杜若道。
苏清尧点头,“这正是问题所在。”
“温神医目前身在何处谁也不清楚,什么时候回来也无法确定,时间不等人,我们只能另择人选。”
杜若想了想,提议道:“杏林会还有七大长老,除了我之外,另外六位都是德高望重的老大夫,由他们任何一个人带队,应该都能服众。”
苏清尧苦笑,“确实能服众,但你也说了,他们都是老大夫,老胳膊老腿的,怎么经得住长途颠簸?只怕还没到地头,自己就先没了。”
“即便平安无事地抵达了,万一不慎染上了瘟疫,以他们的年纪能否扛得过去?”
“这不是让他们去救人,而是送他们去死啊!”
好像也对哦,老人家确实不太经造。
瞄着对面苏清尧欲言又止的表情,杜若似乎明白了什么,“所以舅舅的意思,是属意我带队去昌平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