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噗,噗……
每走一步,那女人就控制不住地放一个响屁,屁声悠扬,连绵不绝,立马吸引了排队大军的注意。
离得近的,忙不迭捂住鼻子,一脸嫌弃。
“这谁呀,怎么这般没有公德心,随地大小屁的?”
“就是,放一个两个的也就算了,放一长串是什么意思。”
“唉呀臭死了,等下我还怎么吃得下去嘛。”
“我说你们这些人啊,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我可听说了,这放一个屁是有人骂你,放两个三个是吃坏肚子了,要是十个八个不停地往外蹦……”
大伙儿齐刷刷看向说话的那个人,眼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快说呀,会怎么样?”
那人笑得一脸鬼祟,“那就是坏事做尽遭了天谴,要死了!”
现场顿时响起一片唏嘘声。
有说可怜的,有说活该的,还有人勾着脖子使劲儿打量女人,想看看是哪个倒霉鬼。
藏在帷帽下的袁夫人脸色铁青,死死攥紧手掌,却一声不敢吭。
若是被人认出来,不止是她,整个守备府都会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笑话。
她忍着羞愤加快了步子,快速冲进了第一医馆。
柯老北鼻正歪在长凳上葛优躺,边喝茶边悠闲地等外卖。
瞅见几人进门,忙放下茶盏起身询问:“几位是来看病的?可有号子?”
钱妈妈着急上火,很是没好气,“还问什么问呐,杜氏人呢?快叫她出来!”
柯大夫仔细一打量。
还以为谁这么没有教养呢,原来又是你这条老狗。
呸,什么玩意儿,一个守备府的贱奴而已,也敢对自家师父出言不逊,看我不怼死你。
“抱歉,我家师父今日号子已全部看完,恕不接诊,想看病的话改日抢到号子再来吧。”柯大夫皮笑肉不笑。
钱妈妈眼睛一瞪,呵斥道:“大胆,我家夫人纡尊降贵亲自前来,你们竟还敢推脱拒诊?”
柯大夫收起笑脸,“我说这位妈妈,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都告诉你没号子了,你却扯到什么拒诊上面,你脑子没事吧?”
“你!”钱妈妈气得要死,还想骂回去,被她家主子制止了。
“行了别废话了。”袁夫人看着柯大夫,沉声警告道,“你去告诉杜氏,若想彻底断送江漓的前程,尽管躲着别出来。”
袁夫人的丈夫袁坤是凤阳守备,也是江漓的直属上级,江漓能否升迁,袁坤有着极大的发言权。
枕边风的威力,有时候确实不容小觑。
想到这里,柯大夫忍不住暗暗啐了对方一口。
牝鸡司晨,你还挺得瑟,臭不要脸的!
事关自家师爹的前途,他也不敢自作主张,于是不冷不热地回了句:“那你们等着,我这就去请我家师父。”
“不用了,我来了。”
杜若走下楼梯,步伐轻盈,笑意晏晏,“夫人大驾光临,有何指教啊?”
袁夫人朝身旁的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婆子会意,走过去哐哐关上了医馆大门,将那些窥伺的视线悉数挡在了外面。
袁夫人这才放心地掀开了帷帽,露出一张憔悴不堪的脸来。
杜若盯着她看了好半晌,惋惜地摇了摇头。
“太迟了,没救了。”
袁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喉咙发紧,“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夫人已病入膏肓,今日必死。”
这话一出口,袁夫人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当场断裂,眼皮一翻,直挺挺地往后栽倒。
“夫人!夫人!”钱妈妈和那个婆子急忙扶住她,惊慌失措。
杜若示意她们把袁夫人搀到一旁的候诊区歇着,扭头吩咐柯大夫:“去熬一碗提神醒脑汤来,等人清醒了再送客。”
说完,杜若转身准备上楼。
“杜神医!”钱妈妈突然冲过来阻住了她的去路,噗通往地上一跪,涕泗横流,边哭边狂扇自己耳光,“杜神医,求您救救我家夫人,只有您能救她了!”
“我知道,往日是我的不对,我小心眼,我恶毒,我不是人!”
“我家夫人都是受了我的蛊惑,这才多方刁难您,她不是故意的,您就大发慈悲,原谅她吧!”
“我给您磕头了,磕一千个头,不,一万个,只求您救救她,求您了!”
说完,开始疯狂地磕头,磕得额头都渗出了血,又红又肿。
杜若急忙伸手去拉她,可钱妈妈铁了心一般,怎么拉都拉不起来。
“哎呀,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杜若跺了跺脚。
见杜若似乎有松动的迹象,钱妈妈一狠心,“只要您能消气,出手救治我家夫人,我这条贱命,就当是赔罪了!”
她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用尽全力往墙上撞去。
这要是真撞着了,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钱妈妈!”袁夫人早已经泣不成声,想拦却脚底一滑,只能眼睁睁看着陪伴自己多年的心腹去死。
千钧一发之际,还是柯老北鼻眼疾手快,一把薅住了钱妈妈的头发,将她硬生生拽了回来。
钱妈妈疼得龇牙咧嘴,眼泪掉得更凶了。
“要死死远点,别死在我们医馆。”柯老北鼻叉腰怒骂,“我们第一医馆自从开业以来,从来没有医死过一个人,你倒好,嘴上说着赔罪,却干着坏我们名声的恶心事。”
“你不光缺脑子,你还缺德!”
钱妈妈狼狈地瘫软在地,崩溃大哭:“我不是成心的,我真的没想那么多呜呜……”
另外那个婆子见状,也跟着哭了起来,哀求杜若救救她家夫人。
袁夫人红着眼望着杜若,眼里带着一丝期盼,仿佛溺水者望着最后一根稻草。
杜若闭了闭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我怕你们了,跟我上楼吧。”
......
二楼诊室。
杜若收回探脉的手,看着对面的袁夫人,“夫人身体很健康,除了有轻微的肠胃虚弱,并无大碍。”
这话,同府医和皇甫大夫一模一样。
袁夫人急了,“可你刚刚还说我没救了,今日必死……”
“夫人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杜若打断了她的焦虑,“病分为两种,一种叫疾病,外感之疾,内伤之病,由不良诱因引起,从而导致偏离健康状态,产生病痛。”
“这种呢,通常以药物作用于肉体,或是手术治疗,即可痊愈。”
“还有一种就要复杂得多了,称为邪病。”
“若是一个人心术不正,被嫉妒、贪婪、私欲等控制,甚至沾染上人命官司,那么就极易丢失正气,稍不注意便会引得邪祟入体,最后莫名死亡。”
“简单的来说呢,就是夫人你——撞邪了。”
袁夫人瞳孔一缩,心脏狂跳。
嫉妒么?她当然嫉妒。
她最嫉妒的人,便是鳌朝华那个贱人!
明明当年她和鳌朝华同时认识的袁坤,她比鳌朝华家世好,生得更是美貌,可袁坤眼里心里只有那个鳌朝华,想娶的人也是她。
哪怕鳌朝华嫁了人,他心里最柔软的角落,也永远属于她,不许任何人说她一句不好。
凭什么?
她哪里不如鳌朝华!
这几十年来,妒忌如野火不息,日夜燃烧着她的理智,恨不得将鳌朝华千刀万剐!
贪婪么?
她确实贪了,那些主动上门求庇护的人家,只要出得起银子,不需要耗费太多精力的,她来者不拒。
甚至还私下里放印子钱,害得许多人家破人亡。
这些,袁坤都毫不知情。
可她之所以大肆敛财,不也是为了守备府,为了袁家的子孙后代着想么?
术儿升迁需要钱打点,娇娇身患怪病,若无奢靡嫁妆傍身,将来如何在夫家立足……
她做的这一切,难道都是错的么?
袁夫人极力控制住内心的恐慌,扯了扯唇角,“杜神医,你可是正经大夫,不能跟个神棍似的胡言乱语啊。哪有邪祟入体,先让人崩屁的,这根本就不合理。”
“崩屁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你死。”
杜若笑笑,“今晚便是月圆之夜,也是邪祟实力最为强盛的时候,过了今夜子时,你便会魂飞魄散,被邪灵占据躯壳。”
“你丈夫的枕畔,将由别人酣睡。”
“你的子女,将认别人为母。”
“你的荣华富贵,也自有别人替你享受。”
“不信的话,可以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