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璟将郁芊的忐忑看入眼中，他抿了抿唇。
眼前这个人，他又何尝不喜欢呢？
也不是不愿意嫁给他，只是…
他很早之前就想过，他不愿被禁锢在后院之中。
他想做生意，想做很多所谓的男子不允许做的事，他想要自由。
一面是从小到大的梦，那股自由的风。
一面是刚刚遇到的心悦之人，亦是全心全意对他好之人。
祁璟的内心挣扎又纠结。
所以在昨天晚上散步时，他才会故意扯开了话题，没有回应郁芊。
他本以为他还有一段时间可以犹豫，可谁知今天早晨圣旨就下来了。
若他要离开，必不可能等到二人成婚之后才离开。
他不愿她落得一个克夫的名声，即使她地位崇高。
所以他必须做出选择。
留下，亦或是按照原计划，在这两个月就“病逝”。
沉默很久，祁璟还是开了口。
“你还记得…我们最开始的合作约定吗？”
合作约定？
郁芊眸中闪过一抹黑沉，却没有被祁璟发现。
她笑的温柔，“当然记得啊。”
“所以，你还是想离开吗？”
祁璟再次沉默。
郁芊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曙曙有些好奇的问道，“宿主，如果祁璟决定离开的话，你会怎么做？”
“我会怎么做？”
“我什么都不会做。”
这个答案明显出乎了曙曙的意料之外。
她看那些小说电视，一般来说不应该是挽留、强制手段挽留或放他离开吗？
“曙曙啊，这和那些小说电视有一些不一样。”
郁芊知道曙曙有段时间无聊，找了不少小说来看，但他们的情况是不同的。
“我和他并非只有这两个极端的选择可走。”
“其实这件事很简单，他的自由和与我在一起并不冲突。”
毕竟她是凤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怎么可能让自己的男人像别人一样一辈子禁锢在后院之中。
何况，他的过往，他的想法，她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她只是想要他对自己敞开心扉，能够告诉她而已。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是否信任我。”
他的信任，决定了他是否会将自己犹豫的原因告诉她。
而只有告诉她，她才能解决这些事。
所以，其实不论是那种结果，都只在他们二人的一念之间。
不过…
郁芊又叹口气。
难道今天他不说，她真能把他放走吗？
不可能的。
其实她自己也清楚，就算今天他不说，她还是会和他摊牌，把她的打算放在他的面前。
从没有记忆一片空洞开始，他和曙曙是唯二两个她熟悉的人。
这个人啊，虽然不清楚他的身份，但都这么多世界下来了，她就是再硬的心肠也该化了。
不过好在，祁璟似乎也选择将自己的顾虑告诉她。
“我…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一个，他的过往的故事。
祁璟的目光没有聚焦，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书房中是祁璟低沉的，讲述过往的声音。
其实并不是多么悲惨的故事，他不过是这大环境下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普通人。
甚至他虽从小在宫中长大，却也不曾缺衣短食过。
他之前都是这么认为的。
可这一次，将那些过往掰开告诉她的时候，他的心中却莫名有些酸涩。
就好像，那些委屈那些孤僻，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供倾诉的人。
故事讲完了，祁璟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有些茫然。
说到底，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些，总觉得…好像有些矫情。
视线中的手被另一双白皙的手给握住，祁璟一怔，对上了一双怜惜的眼。
那目光太温柔，他又下意识侧开了自己的眼。
只听到耳边传来叹息，手上的温热也消失不见。
祁璟还没来得及失落，却又感觉那双温柔的手扶上了自己的脸。
“阿璟。”
“嗯？”
他下意识应了一声。
然后就听到那道温柔的好像要让人溺毙其中的声音轻声道。
“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祁璟有些呆呆的看着郁芊，“你…为什么这么说？”
他…委屈了吗？
为什么，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呢？
郁芊虽然早就知道他的过往，但这会儿看着他的目光还是要心疼死了。
他和她不一样，她是穿梭在小世界某个任务节点中，之前的事都是原身经历的。
可他似乎每次都是从一开始就在那个世界里，在那个世界里经历喜怒哀乐。
这个世界也是如此。
在那个认为皇子生来就只能用来拉拢朝臣或和亲的后宫中出生。
在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女皇和自己的爱的软弱的父君身边长大。
在父君去世后，周围只剩下阴谋算计的后宫中长大。
即使宫外有心疼他的外祖家，他们能做的也是有限的，他们的疼爱也是有限。
当然，他们已经做到了他们能够做的一切了。
只是，怎么会不委屈啊。
在喜欢你的人的眼里，哪怕吃一点点亏那都是委屈的。
何况…
他的这十八年，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人全心全意的爱过他啊。
祁璟从郁芊的眼中看到了她没有说出口的那些想法。
霎时间，他的心头好像涌起了密密麻麻的疼意。
那些过往，那些被下意识忽略了的，被自己欺骗了的情绪，在此刻全部涌了上来。
为什么啊？
为什么他是男子，所以唯一有用的地方就只有姻亲啊。
为什么他的父君眼中只能看到母皇啊。为什么他的爱只给了母皇，却不愿意给他这个孩子分一点啊。
曾经他唯一的温暖是外祖家给的，虽然那只是对父君的爱屋及乌。
只是在他被送来和亲的那一刻，和外祖家的联系就已经断了。
他不愿自己变成父君那样，终身困死在深宫后院之中。
可他又不舍眼前的这个人，舍不得眼前这个，给了他从出生以来从未感受过的万般温柔与包容的人。
祁璟有时候都在想，要是这个人，她没有那么好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