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知道她的意思,但我只能说抱歉。
对于沈清宁,是和李芮,甚至唐小樱都不一样的。
如果唐小樱不是因为和程阳的原因跟我分手,也许,我一直会认为,我一辈子的遗憾就是唐小樱了。但后来,我自己也没料到,她会是我心里的根刺,拔不出来,只能一辈子难受。
而李芮,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我和她,就像两个同样的人,在同样的环境里惺惺相惜,但我知道,那绝不会是爱。
可沈清宁,虽然她出现时,是以冷西的样子出现在我面前,但其实,她早已摆脱了冷西的影子。
我其实一直在想,如果没有冷西,也许我不会错过沈清宁。
她轻声道,“但是我又觉得,好像又很幸运遇到了你,在我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遇到了我喜欢的人。”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对我表明她的心意。
如此敞亮的,说出喜欢这个词。
我不知如何接下她这个话。
所以我沉默着。
“到了。”她说,“这就是我的宿舍。”
我抬头,看到门上写着302的房号。
她从我背上慢慢下来,拿了钥匙开了门。
这是一间单人宿舍,不大,甚至是显得有一些简陋,但是布置得很温馨,很整齐。
墙上挂了几张奖状,都是沈清宁在这个学校得到的荣誉。
紧贴着床头的那面墙上,又贴着孩子们的照片。
那些孩子们个个都对着镜头笑,每个孩子的眼睛里,都透着天真和活力。
我把她扶在椅子上坐着,“这都是你的学生?”
她点头,“是啊,都很可爱吧?”
“是,都很可爱,其实应该白天来的,这样就可以见到他们了。”
“不,我不想他们看到我这个样子,生病后,我就跟其实老师说,不要给孩子们透露我生病的事,就跟他们说,我因为有其他的事才离开了学校。”
她坐在椅子上,又打开抽屉,里面还有一堆用过的铅笔,橡片擦之类的小东西,“这些孩子没有一个不丢三落四,每天都会把这些东西落在不同的地方,又没写名字,于是就放在讲台的抽屉里,我休假后,就把它们都搬到我宿舍了。”
我笑,“这还留着什么用?也没写名字,分不清谁是谁的,难不成,你还拿着这些笔头写字?”
“南天,为什么你总是这么肤浅?”她假装生气,又假装轻松的口吻,“我的病确认后,我就知道,要回到讲台的机率很小了,虽然这些东西没有任何名字,但我看着他们,就会想到,原来曾经,我还教过这么一群爱丢三落四的孩子们。”
她叹口气,“难怪你以前追冷小姐追得这么辛苦,原来是因为你脑袋是榆木疙瘩做的。”
很沉重。
今天我的心情一直很沉重。
而她的话,无论多么轻松,我也觉得沉重。
“那就留着,或者拿回家也可以。”我也很轻松的口吻,“这样也不用跑这么远。”
宿舍的灯不太亮,就连那书桌上的小台灯,也是昏暗的。
所有的东西,好像都被赋上了一层灰色,让我看到的整个世界都如此昏暗。
“你可真是大聪明,我来这里就是来拿这些东西的。”她伸手,摸了摸我的背,“南天,这些东西都全靠你啦,帮我搬下去。”
“我很乐意。”我笑,“有收纳袋么?”
“有倒是有,但我估计太小。”她指了指角落的某处,“那边的东西,也得全部搬走。”
角落里,放着一大堆书籍。
如果以“本”为单位的话,可能有两百来本。
论斤的话,也有一百来斤。
厚的,薄的,大的,小的,凌乱的放在那个角落里。
看样子,应该已经起了灰。
我蹲下看了看,最上面的,竟是学生的暑假作业那本书。
我问她:“清宁,这些作业,你确定也要搬走?”
“搬。”她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这作业,你也要拿着做纪念?”
“当然,上面可都是孩子们的笔迹。”
我吞了吞口水,无话可说,她是病人,我自然无条件服从。
她看出了我的不解和不情愿,“能不能搬呀?不能搬的话,我自己搬。”
“姑奶奶,你就别折腾了,我搬,你就是整个房子搬出去,我也搬!”
此时学校已经鸦雀无声。
好在她找了一个纸箱子,几趟就把她想要的东西都搬了下去。
沈清宁找了个车子,从市中心过来,等了很久,才上了车。
我以为这东西是放在她家,但我想错了。
车子开到市区时,到了一个陌生的小区,我疑惑,“这是哪里?”
“赶紧搬东西,进去就知道了。”
进去时,我才发现是一间公寓。
公寓不大,是个复式楼,楼下客厅,楼上房间。
比较特别的是,这里装修成了工业风,楼下全是各种各样的乐器,吉他,手风琴,钢琴,萨克斯……应有尽有。
“清宁,这是你的地方?”
她得意道,“这是我的秘密基地。”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不过我从来没带人来过这里,包括我的父母。”
“所以你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并不是学校,而是这里?”
“是啊。”她能走,但步子很小,拿起桌上一支笛子放在唇边。
我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三更半夜,这样吹笛子不太好吧?”
她笑了笑,“放心吧,我当初装修这里的时候,已经做了隔音。”
“没想到你还会吹笛子?”
“不太懂,但我喜欢买这些乐器,我总觉得,能吹出快乐的歌,才能忘记生活的悲。”
她轻轻的吹了起来。
沈清宁没骗人,她果然不太懂,笛子在她嘴里发出哀嚎似的声音。
她放下,笑了起来,“学了几节课,还是没学会,看来我没什么天赋。”
接着,她又走到萨克斯旁,因为小心翼翼,伸手却够不着,我慌忙过去拿下来递给她。
她摆好了姿势,却还是没吹出来。
“怎么不吹?”
“算了,我怕又让你笑话。”
她指了指楼上,“能扶我上去吗?”
我抬头,看见二楼一片漆黑,窗帘拉的很严实。